著道:“所以說啊,若是你們娘三個能好好的服侍客人,幫坊裡多賺些銀子,你家秦大爺看在你們三棵搖錢樹的份上,自然也就好好待那小子,叫他吃飽喝足。可是,若是你們還要給我裝那三貞九烈的烈女麼,說不得,我也只好先使人一頓鞭子打死了那崽子,讓他給你們打個前站,你們一家幾口yīn間相見,也算個團圓。”
這一翻話,當真比什麼鞭子、烙鐵都要管用。劉氏受的是三從四德的教育,一腔心血都在這獨生兒子身上,尤其莫家三代單傳,只有莫興祖一點骨血,自然是把這個獨根苗看的比自己的生死榮辱要重的多。劉氏原本已打定主意,拼死不受這恥辱。可是,一聽說兒子落在坊司手裡,就也顧不得什麼廉恥、名節。
於是,劉氏非但不敢和秦泰硬抗,反倒是很快哀哀服軟。自己答應今晚出來接客,不再執拗,甚至還主動去順說莫清兒與雪豔不要再頑抗。為了莫家一點香煙後代傳承,只有捨身受辱換興祖平安,才對的起老爺,對的起莫家列祖列宗。
莫清兒被綁得動彈不得,想死都死不了,早已深陷絕望,萬念俱灰。又看生身母親流著淚過來,勸自己舍了身子,去給那一干piáo客糟蹋,好保全親弟弟的命,保全家族的一點香火。這樣內外交攻,真是五內俱焚。她大哭著點頭答應。孃兒倆抱在一起,只哭得死去活來。
秦泰卻也不著急,等她們哭夠了,這才令她們吃些東西,略加打扮,又換上衣服。劉氏母女要求為老爺穿孝,看秦泰拿來的果然是雪白的孝服,一瞬間還暗自感激這教坊司龜公的體貼,順了她們為莫懷古戴孝的心願。可是等穿上後,發現雖做得素淨,剪裁卻隱含風sāo,裙子裡面連條襯褲都不給。然而到了這一步,卻也不敢再異議,只得乖乖穿上,準備接客。
相對來說,莫懷古的小妾雪豔自入教坊以來,卻是表現的最是平常,不哭不鬧,甚至眼神也沒有慌亂,反倒是頗為沉著。只是也要求為老爺戴孝,穿一身素衣。教坊司來的客人五花八門,有的還就專門好這個調調,所以也就沒人為難她。
更別說,人家畢竟是當年秦淮河上頭牌,身價不菲,三年時光,不知為老鴇子賺了多少銀兩。這次教坊司收了三個女犯,主要還指望這位nǎinǎi換錢使呢。所以一見雪豔娘如此配合的架勢,劉保和秦泰都是心中暗喜。既然她如此知趣,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這二位爺連同教坊司的上下僕役,只當雪豔娘出身娼門,水xìng揚花,來了坊司,也無非是重cāo舊業,沒什麼障礙。
卻不知,這位雪豔娘著實非同小可。她自幼在秦淮的風塵國裡,年未及笄,已經見遍了風霜起落。三年賣笑生涯,迎來送往,見慣了那些恩客們當面是人背後是鬼的涼薄嘴臉,遇到莫懷古這難得的一根筋的漢子,卻是可以託付終身。
因此二人間上演了封建社會極難遭遇的一處言情正劇,又多虧陸文孚從中周全,只道是從此安心過小家rì子,就算數年過門未曾生下一兒半女,或者與正妻劉氏略有些爭執,大體總歸是幸福美滿。
又怎知道,忽然今朝大廈將傾。她也聽莫懷古說過,嚴嵩是個jiān臣;卻怎也想不到,自家男人頂著錦衣衛百戶的頭銜,竟會捨命去刺殺嚴嵩。可這一下,卻是把滿門陷入了絕境。
好個雪豔娘,眼見得是禍躲不過,便也擯棄了躲避畏縮之心。她反正也苦過甜過,雖難免懊恨莫懷古這般重義輕情,但既已至此,便也不再怨艾。面對如狼似虎的抄家校尉,或者滿臉猥瑣的教坊司官役,她表現得談笑自若,其實是另有心思。
雪豔娘頭上插的一支鍍金釵子,是莫懷古當年秦淮河畔所贈。這支釵子這支釵子打製成一把小小的錦衣衛繡chūn刀造型,做工jīng致,上面更用雕花小篆刻有“雪豔”二字,乃是莫懷古豁出麵皮,幾乎磕頭跪門,才請了南京城內第一等的高手匠人雕上去的。雖談不上名貴,但是兩人的定情之物,對雪豔孃的意義非凡,雪豔娘幾乎片刻不曾離身。只看到這釵子,便想到莫懷古當時那傻乎乎的笑容,便覺心裡像喝了蜜一樣。
而今rì,她早在黃門來莫府宣讀抄家聖旨時,就趁這一片混亂的當兒,悄悄躲避到後宅的小隔間中,拔下釵子,將釵子頭上,用莫懷古暗藏的毒藥餵了。
這毒藥乃是莫懷古家祖傳,據稱是當年太祖爺時代就有的方子。毒藥無sè無味,只是塗在金屬上之後,若是仔細看,就會發現金釵頭上泛起一點若有若無的藍光。而毒xìng子卻猛。平時塗在手上臉上,毫無損害,但只需要劃破一點油皮,出一道血絲,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