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蔣衡的牢房裡出來,殷羽又按照白拾在地圖上的標註,去尋無念師父。
她過去時無念師父正坐在木床上閉目打坐,右手拇指緩慢而有節奏地撥動著佛珠,神色恬淡而寧靜。
殷羽望著她,心念微動,蔣衡身上那種淡定從容的氣質大抵從她那裡承襲而來的。
殷羽開啟門進入牢內,無念師父才緩緩睜開了眼睛。
見殷羽蒙著面,也不詫異,她既答應了,莫說是大齊天牢,便是修羅地獄,她也會來的。
她是個好孩子,最無辜,卻最不得周全的孩子。她一己私心,讓她救宗憲,將那青銅匣交到她手上,卻把她逼在了懸崖邊上。
這青銅匣由她手交給明帝,雖可救了宗憲,但在那之後,明帝定會第一時間要了她的性命,就算她是他的親生女兒。
她這樣做,確實太自私了,和暮遲山那些逼她刀尖舔血的人有什麼區別。
為救一人,戕害一人。
在空門修習多年,到底是一場虛妄。
無念嘆了一口氣,未等殷羽開口,便起身朝殷羽一拜,不疾不徐地道,“孩子,對你不住,罪過,罪過。”
殷羽拉下面罩,並不知無念所想,滿面差異,“無念師父這是何意?”
無念起身站定,微微搖了搖頭,面色悽然,默了一會兒才道:“孩子,我交給你的東西誰都不要給,也不要任何人知道它在你的手中。”
殷羽蹙眉,“您不是說把這東西交給明帝能救蔣衡的性麼?”
她原本打算過來向無念師父詢問她該如何把這青銅匣交給明帝,是把鑰匙和青銅匣一併呈上去,還是她和明帝單獨見面,當著他的面開啟,以此為要挾才好。
她還想知道她可不可提前開啟青銅匣做個心裡準備,如此才知道怎麼和明帝據理力爭,以求保蔣衡周全。
然而無念師父卻又說讓她收著青銅匣誰也不要給?
無念的眸光落在殷羽的面上,幽幽地說道:“我改變了注意,你只管收好,便是救宗憲的性命了,其餘的事交給我。”
殷羽還有些雲裡霧裡,無念便又接著道:“孩子,你幫我在給皇帝留一張字條,就說我想和他談談巫蠱案的事。”
巫蠱案,殷羽聽過一些,就是因為這個案子,大齊鐵騎才有理由一具踏破了西蜀的萬里河山。
殷羽眉目微動,難道那青銅匣裡面的東西和當年的巫蠱案有關?
她轉念一想,搖了搖頭。事關緊要,有些真相不是誰都能探聽的。
況且,巫蠱案的真相和她又有什麼干係呢?
何必深究。
殷羽若有所思地頷首應了,沒有多問便退出了刑部天牢。
出來時天空依舊昏暗,卻是下起了連綿不絕的大雨,秋雨和夏雨不同,打在身上帶著絲絲寒意,她不自覺打了一個寒顫。
這個時候皇宮已經禁閉,今夜是不能回去了。殷羽正要回歸林客棧,便聽見了一聲鷓鴣鳴。
殷羽身子微僵,朝聲音來源望去,便見一人穿著斗笠從樹上躍了下來。
夜色昏暗,雖然看不清長相,但從動作來看是白拾。
殷羽快步迎著他走過去,問道:“出什麼事了?”
白拾撐開傘為她遮住,信口道,“沒事,今夜我沒任務,就過來看看,下雨了,給你送傘。”
殷羽心下一暖,他這是怕她出事,才特意過來守著的吧。幸虧她出來的快,若是再晚一點,這個急脾氣估計就提著劍殺進去了。
殷羽含笑看了他一眼,接過傘,千言萬語化作一聲垂眸淺笑,隨即在他肩頭重重砸了一拳,語氣極輕地道,“走吧。”
白拾亦望著她的背影笑了笑。
她從來沒有讓人失望過。
生死之交的兩人在昏暗的天幕下化作魅影,躍上屋簷,快如疾風般消失在夜色盡頭
……
第二日一早殷羽便收拾妥當,回了皇宮。
按照無念師父的要求寫了字條,但眼下她卻沒法神不知鬼不覺地送到御書房,那裡戒備森嚴,只能等到夜間。
今日便是沈卓審查靖西侯府一案的日子。
殷羽著實沒心思參與,沈卓視蔣家如眼中釘,結果如何可想而知。
她能做的只有等,等夜幕降臨,夜色給她最好的掩護。
……
乾寧宮
居於公主府許久的安寧殿下今日忽然回了宮。
母女倆在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