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洪越看即墨清和越覺得與那年意氣風發的維於詩別無二致,他當年雖是給維於詩下了毒,卻並不致命,當君華告訴他維於詩已死後他也一度崩潰過。
只是沒想到,沒想到……
年少時的兄長之恩,朋友之誼,到後面爭權奪利,天各一方。
景洪突然想到那些年一起走過的巍峨山川,湖泊菏澤,這個中年男人此時終於忍不住掩面大聲哭泣。
“兄長!”
即墨清和一時得了真相,看到景洪有些癲狂的模樣,轉身出了房門,府中眾人早已被支走,即墨清和仰頭看天,閉上眼睛忍住胸中疼痛。
“公子,現在怎麼辦?”
兆鈺見即墨清和出來,也跟著出來向他躬身問道。
即墨清和轉過頭看了看屋內,
“給他一個痛快吧。”
兆鈺點點頭,正欲上前,房內卻忽然一整乒乒乓乓的聲音,隨後火光一片,只聽到景洪在房中大喊。
“兄長,為弟來向您賠罪了!”
即墨清和眼神暗了暗,站在一旁看著不斷蔓延的火勢,只覺得此刻無聲,多年籌謀竟是如此終結,其中曲折是非更難以為人說。
“誰知道,到頭來,於我也是一場空而已。”
即墨清和輕聲道。
兆鈺站在即墨清和身後。
“此人不仁不義,這是他應有的下場,公子常教導我們君子長身,因果迴圈,這應該就是所謂的果了,公子如今大計已成,可喜可賀。”
“因果迴圈。”
即墨清和向前走了一步看了看王宮的方向。
“不知我種下的因,又會得出什麼樣的果。”
開霽王都的僻靜院落中,自修接了一封密信站於院中。
洪疇依舊做著他的木工,木器摩擦間認真側耳聽著自修方向的動靜。
“她定然不知道,你竟早就佈下瞭如此多的暗線,即便是到了開霽,也依舊能知曉這五洲動向。”
洪疇有些感嘆開口道。
自修與他相處這些天,看到他已幾乎沒了爭權奪利的心思,做事也沒有再多避諱他。
“這些不該你管。”
自修冷聲道。
洪疇將手中的木具吹了吹,摸索了身邊的柺杖站起身。
“我去看看廚房裡給你燉的鴿子湯好了嗎。”
洪疇本就習武,如今雖是瞎了,但耳朵卻因此變得更加靈敏,多數事靠著聽也能完成,自修在開霽這段時間,洪疇見他日日忙碌,便時常下廚做些好吃的。
後來一次因為灶火不慎險些傷了,自修才吩咐遊兮以後他做飯都要跟著他。
洪疇未曾婚配,也未有一兒半女,一朝傷殘竟無人知問,自修偶爾會覺得,這可憐人對可憐人,倒是有趣。
“自修,你確定要這麼做嗎?”
洪疇將燉好的鴿子湯放到桌子上,為自修盛了一碗開口。
“你覺得,我還有別的退路嗎?”
自修接過湯碗,卻沒有立即喝下去。
洪疇微微嘆了口氣。
“如此,那便去做吧。”
“你如此清心寡慾,我還以為你會勸我放下仇恨,說些什麼冤冤相報何時了的狗屁言語呢。”
自修轉頭盯著洪疇道。
“我沒有權力勸說你什麼,”洪疇自嘲一聲,“若是恨,那段在黑屋裡不見天日的絕望時光已經將我的恨消耗殆盡,如今能觸控到這世間萬物對我來說已經是恩賜。”
“但你不同。”
洪疇將手邊柺杖握的緊了些。
“你還有大好年華,還有心中的抱負,我又有什麼資格勸你同我一起守在黑暗中。”
自修斂眉,低頭喝了一口鴿子湯。
“你放心,無論此路如何危險,我定會護你周全。”
自修的聲音雖是冷漠的,但語氣中比之前稍稍是軟了些,洪疇眼中透著半分感動。
“少爺!昊天急函!”
遊兮跑了進來。
自修接過信件拆了開,臉色漸變。
“即墨清和,怎麼敢,怎麼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