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患的端倪來,並反求諸己,就憑這點謙瑾的性子,便是個保家之人。你父親知道了,肯定高興壞了,只怕連飯都要多吃一碗了,又如何算是勞煩他?”呂淑嫻說到這裡,突然停頓了一下,笑道:“再說你說的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
“啊?”呂潤性正低頭受教,突然聽到呂淑嫻這般說,不由得訝然問道:“阿孃怎的又這麼說?”
“這為政之道便如同那鼓琴一般,不可將弦太鬆了,否則會彈不出聲音來;但也不可繃的太緊了,否則就會崩斷了。你父王外用大軍,內興功業自然有他的道理,但若是對百姓刻剝太狠,激起了民變,那也是不行的。如今大江以南已經大半平定,北方群雄角逐正酣,正好息民停役,坐以觀畔。只是好事也要用正確的辦法來做才對,天下間盡有把好事做壞了的愚人!”
呂潤性聽到這裡,已經全然明白了母親的意思,恭聲下拜道:“待到父王返京之後,孩兒定當向父王好生學習這為政之道!”
半個月後,建鄴王宮。兩隻描金鏤空龍首暖爐裡,撒滿了龍涎香的木炭靜靜的燃燒著,散發出一陣陣暖暖的香氣,雖然外面還是刻骨的春寒,但房間內卻又是暖和又是舒適。裡充滿了舒適而又暖和的氣氛。一張用精美的山鳥刺繡圖裝飾的屏風放置在室中,將房間分隔為內外兩個部分。
呂方斜躺在矮榻上,雙目微閉。外間的燈光透過屏風淡淡的照在他的側臉上。也許是光線的原因,此時他的臉色顯得分外慘白。即使在睡夢中,呂方臉上的肌肉不時有些抽搐,雙手的也不時握緊鬆開,好似在睡夢中他也在和敵人爭鬥,顯然即使在夢中他也並不安穩。突然,呂方猛的坐起身來,額頭滿是汗珠,目光中滿是驚嚇之意。
屏風外間夜裡當值的兩名婢女聽到裡間動靜,趕忙入內察看,看到呂方這般模樣,趕忙取來熱茶和毛巾,呂方喝了兩口熱茶,又擦去了額頭上的冷汗,才覺得好了點,揮手讓那兩名婢女退下,躺下想要再睡一會兒,可一閉上雙眼,方才夢中的圖景便在眼前不斷閃現,怎麼也睡不著,只得爬起身來,披上外袍,走到桌旁,隨手挑亮油燈,拿起几案上的一份攤開的奏摺,輕聲誦讀了起來。
“依臣所聞,國皆以農為根本。夫天下萬物,無有根枯而葉昌,本瘦而末肥者。聖人有云:治國之道,當不擾民為先。不擾則*民靜,民靜則不誤農時,不誤農時則*民有積蓄,再曉以禮義,使之知上下之分,明廉恥之義,以此攻之,天下有何人能當之?今陛下不法先王之道,以獨斷為智,攻伐為能,外用虎狼之將,大興師旅,攻伐不斷;內用聚斂之臣,大興城池樓臺。百姓窮苦睏乏,豐年糠菜不飽,饑年則老弱填於溝壑,強者嘯聚為盜。長此以往,臣恐有不忍言之事。”
呂方唸到這裡,臉上浮現出一絲苦澀的笑容,目光越過剩下的文字,直接落到了最後的落款處,只見用端正的柳體楷書寫著十個字:“臣潤州刺史崔含之具聞”。
“好一個崔含之,家風果然剛正,倒是沒有辱沒博陵崔家的名頭!”呂方隨手將那封奏摺重新收好,放回案首,他心裡明白,這封奏摺能夠到這裡,也代表了留守建鄴的高奉天和駱知詳兩位重臣的意思,否則自己在外用兵這麼長時間,朝中政務多半都是由這兩人處置,若是他們兩人不贊同,又如何會讓這樣一份奏摺來到自己的案頭。這麼看來,自己這些年來連年用兵,國事已經嚴重到一定地步了。
“不過那又如何?”呂方臉上突然又現出剛愎之色,南方百姓再怎麼過的差,也遠遠勝過北方後梁、河東那些地方,更不要說自己百戰百勝,精兵在手,這等亂世之中,只有先平定四方,才能與民休息,否則你減兵休役,只不過是替別人做嫁衣罷了。想到這裡,呂方又將那奏摺取出開啟,拿起毛筆在硯臺中舔了舔,正要寫下批語,突然又懸腕停住了,轉念道:“這崔含之名望甚高,也頗有才略,治理潤州三年來成績非凡,倒是個人才,這諫書也是出自忠心。若是駁下了,只怕朝中那些看他青雲直上的不滿之人會趁機攻伐於他,倒不是惜才之道。淑嫻還說他那個女兒很是不錯,是潤性孩兒的良配。留中不發便是了!”想到這裡,呂方便將那奏摺重新摺好,放到一旁書架標著留中不發的木格中。
呂方做完這一切,本待上榻重新睡一會兒,這是外間傳來一陣更鼓聲,側耳細聽已經是五更時分。再過一會兒天邊大亮了。他便索性換上外衣,走出屋外,取了佩刀,舞了兩路刀,只覺得身上漸漸暖和起來,額頭上滲出津津的汗來,便將兵器丟到一旁,早有內侍送上毛巾來,呂方一邊擦汗,一邊問道:“施公公,今日有何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