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務便料理了,誰也不為難。想到這裡的,那幾人不由得垂下頭去,害怕旁人從自己的臉色上察覺自己的心思,惹來禍事。
屋外的屠武聽到這裡,已經大概明白了屋內眾***概說的是什麼事情。他看了看天色,明月已經升到了樹梢的高度,時候已經不早了,若是此時有人去驢車那裡付炭錢,發現自己不在,叫喊起來,只怕會惹來殺身之禍。想到這裡,屠武小心翼翼的爬下地面,又將自己那個吃剩東西的瓦曾藏到樹叢中去,這才快步往自己驢車所在的院落跑去,可能是宅邸的僕役都在應付宴請的緣故,屠武這一路上竟然沒有沒有被人發現。待到他跑到那側院中,只見木炭還是在原地,只是自己的那兩頭叫驢已經將套在嘴上的料袋裡的麥麩吃乾淨了。
屠武此時也不著急了,先打了桶水給叫驢飲了,又在柴房中找出些乾草來,可能是用來給夜裡的更夫休息用的,扯了些給驢子吃,自己便躺在那些乾草上,回憶起方才在屋外聽到的那些話來,突然屠武狠狠的罵道:“那些傢伙好不知足,能住上這等宅院,吃上這等美味,整日裡還要殺這個,燒那個的,要遭報應的,死後定然被菩薩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翻身的。”
唐末時,隨著佛教思想的傳播,因果報應之說已經深入人心。屠武在草堆上翻來覆去,不知是怎麼回事,平日裡腦殼一沾床便呼嚕打得山響的他只覺得渾身上下就是不得勁,怎麼也睡不著了,腦海中總是不斷閃現著一個念頭:“他們是人,自己也是人,為什麼他們能住大房子,吃美味佳餚,自己卻只能睡在乾草堆上,喝菜粥,菩薩總說眾生平等,可那美味的肉糰子和菜粥又怎麼平等的起來?”這個從生下來便在山中打柴燒炭的勞苦漢子第一次失眠了。過了許久方才昏昏沉沉的睡去。在睡夢中他依稀發現自己身上穿著綾羅綢緞,躺在大木床上,面前擺滿了美味佳餚,還有滿屋的僕人婢女伺候著,吃的滿臉的油光,就好像昨夜屋中的那些人一般。
次日清晨,屠武依稀聽到有人叫著自己的名字,他睜開眼睛,卻是那引自己入府的老漢呂十七。只見那呂十七臉上頗有歉色,笑道:“不好意思,昨夜我家主人宴客,人手不夠用,竟然把這位兄弟給忘在這裡了,還請見諒。”說罷,呂十七還做了一揖。
屠武趕緊讓開,道:“不礙事,不礙事,某這粗胚身子,在山上也就是睡的草鋪,就算昨日沒忘,時候也晚了,也來不及趕回山上。只是請老丈今日早些將錢米給了,也好回山上去。”
“那是自然。”呂十七正待叫人來稱量木炭,旋即問道:“你昨日晚飯都沒吃吧。”不待屠武稱謝,呂十七便回頭下令道:“你們來稱量一下木炭,順便取些粥餅來,給這位兄弟吃。”
不一會兒,兩人便取來一木桶米粥還有一疊麥餅,呂十七笑道:“屠兄弟請慢用,若是吃不完的,便請帶到路上吃吧。”
屠武謝過後,便吃了起來,這米粥與麥餅都只摻了很少的雜糧,便是尋常的中產之家,也未必能日日吃上這等食物,更不要說像他這等在山間燒炭的賤民了。若是在昨夜沒有吃過那瓦曾之中的東西之前,屠武自然是會十分暢快,可此時的他心中卻別有一般滋味,自己整日裡在山間伐木燒炭,辛苦之極,可是連別人給僕役的飯食一年都吃不到幾次,像這等日子過得還有什麼意思,還不如搏一把,如果能過上這等日子,那怕五日十日,也勝過在山中數十年了。想到這裡,他將手中的粥碗丟到一旁,猛的撲倒在呂十七的面前猛磕起頭來。
呂十七正看著手下稱量木炭,他本來對這剛毅質樸的燒炭漢子頗有好感,又因為自己的疏忽耽擱了對方半天時間,正準備帶回乘著買對方木炭的機會多與他些錢米,卻沒想到屠武突然撲到在自己面前磕頭,倒把他嚇了一跳,畢竟他先前是知道屠武是何等自尊,連不花錢的施粥都不願白吃。呂十七趕緊俯身去扶屠武,一邊柔聲道:“你這又是何必呢?男兒膝下有黃金,有事明說便是。”
屠武卻是伏在地上不起身,只是一面磕頭一面喊:“請老丈收留,請老丈收留!”
呂十七歷經世事,見屠武這般模樣,已經明白了六七分,他本來就很喜歡這漢子的個性,呂雄剛剛當了徽州刺史,那邊多是山地,他身邊親信多半是淮上子弟,也需要些山裡出身的手下,便笑著問道:“你今年多大年紀?家中還有什麼人?可有什麼本事?”
屠武抬頭答道:“小人今年二十三了,雙親早就亡故了,只有兩個兄長,因為家中田地太少,只得入山燒炭為生,也沒有什麼本事,只是在山裡粗活幹的多了,也幾分笨力氣,腿腳也還麻利,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