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船接到號令,紛紛尾隨旗艦魚貫行駛,約莫過了大半個時辰,陳璋的座船繞過了那個海角,一個巨大的海灣在眾人面前展現出來,遠遠望去,在海灘擺放的密密麻麻的全是小船,六七條深入海中的棧橋上,也停的滿滿的大船,桅杆如密林一般,粗粗一數,不下百餘條,只怕眼下杭州的碼頭上,船舶也沒有這麼密集。
“這是怎麼回事?你不是說這裡人煙稀少,平日裡也就幾條補充淡水的過路船隻嗎?”陳璋不由得又驚又怒,一把抓住那船長的衣襟怒喝道,他這一晚上幾乎都是在生死線上掙扎,耐心早已消耗的差不多了,此時這等節骨眼上卻被這船長帶到敵巢裡去了,他幾乎要把眼前這人撕成碎片。
可那船長此時已經被眼前的景象嚇得目瞪口呆,他也不知道平日裡連條漁船都看不到的孤寂海灣怎麼一下子冒出這麼多大小船隻來,只是傻張著一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陳璋見到他這般模樣,是又氣又狠,一把將那船長摜倒在甲板上,反手便拔出腰刀要將他斬殺於當場。
眼看那船長便要死於陳璋刀下,突然傳來一陣悠長的海螺聲,陳璋抬頭往聲音來處望去,只見不遠處幾條快船正調轉船頭往這邊駛過來,顯然是岸上的守軍發現了自己,派出快船趕來探查。
看到情況有變,陳璋悶哼了一聲,強自壓下心中怒氣,將手中兵刃丟到一旁,不由得思忖起來,眼前這般檣櫓如林,只怕便是自己尋找的明州水軍所在,卻不知道趙引弓為何會將船隊集中在這鳥不生蛋的荒島上。眼下自己士卒疲憊,船隻又在風浪中破損嚴重,逃是逃不過對方的快船的,若是抵抗,眾寡不敵也是顯而易見的。“打也打不過,跑也跑不過,難道自己冒了這麼大的風險,結果卻好似束手待斃的份嗎?”想到這裡,陳璋的眉頭緊鎖,陷入了沉思中。
潤州漕河,五六丈寬的河道被糧船幾乎塞滿了,由於河道多有淤積,又無有風力,所以必須依靠縴夫拉縴方能渡過這一段河道。河岸上一隊隊縴夫發出沉重的號子聲,粗糙的繩索深深的勒入他們的肩膀,可是船舶前進依然十分緩慢。
“佛兒哥,進艙裡去歇歇吧,這兒有我盯著,出不了事。”呂雄從船艙裡走了出來,臉色微紅,衣襟上還有溼跡,顯然是剛剛飲了酒的。
王佛兒回頭看了一眼,呂雄有點心虛,口中嘟囔道:“天氣寒冷,也就喝了幾口禦寒,礙不了事的。”
“罷了,我還想看看這周邊景緻,畢竟在這裡我們也呆了許久,許多兒郎們還留在這邊,如今這裡兵荒馬亂的,也不知他們過得如何?”王佛兒嘆了口氣,也不再提呂雄飲酒之事。原來這漕河本是江南運河的一段分支,六朝建都建業,都以三吳之地以為立國之基,錢糧稅收皆以那裡為根本。糧食財帛都是沿著河道運輸,到了京口(潤州古稱)到建業這一段,原本走的是長江,可是當時的那裡的江面靠近入海口,風浪甚大,運糧船隻很容易傾覆,為了減小損失,於是便挖掘了一條運河直接由雲陽西城一直到建業都下,又稱丹徒水道,這漕河便是當年其中的一部分。後來隋代挖掘江南運河,這部分水道許多都淤積堵塞了。田安之亂後,呂方為了拖住楊行密的手腳,在秋收之後,運送部分軍糧給安仁義,由於吉陽磯一戰後,淮南軍在大江之上已經重新佔了優勢,呂方便從這條水路運糧到潤州,這段水道途徑丹陽,這本是呂方故地,他出兵下江南後,王佛兒還鎮守此地多時,如今看到這麼多縴夫,只怕其中還有留在丹陽的舊部也在其中,心中不禁有些惻然。
“活該,誰叫他們當年貪圖逸樂,留在丹陽,若是當年跟隨主公一同到湖州去,如今又豈會這般境地,佛兒哥就是心軟,連這些沒眼力的傢伙也發善心。”呂雄恨聲道,臉上頗有不屑之意。
為王前驅 第371章 善心
第371章 善心
王佛兒冷哼了一聲,左右看看無人,低聲道:“呂雄,你是主公貧賤之交,遲早是要獨領一軍,執掌方面的,有些道理旁人都不敢跟你說,某家今日便說與你聽。你說這為將之道,第一是什麼?”
王佛兒雖然在呂方麾下是極信重的大將,可是平日裡謙恭下士,從無仗勢凌人的行為,可此時呂雄卻不由得斂容答道:“這個,為將之道第一的自然是通曉軍事,領兵克敵啦?”
“不對。”王佛兒搖了搖頭,道:“曹孟德提到用兵之道第一條便是‘足食足兵’,讓將士們有飯吃,有衣穿,妻子父母皆有所養,然後再準備好兵器甲冑,訓練他們聞金鼓,知進退,後面才能談得上用兵打仗。當年主公在丹陽,度田宅,料甲兵,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