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小哥哥,”長孫玉晚抬首,看向李世民,瑩亮而寧諡的眸子裡忽然間惶然無助:“還有,我的父親,我從未見過的父親。”
“他們,也都在那裡?”
“都在,我也想在,想跟他們一起,我想看看我的父親,一直一直都想。”
“你,為什麼只是想?”李世民問,覺得心疼卻又小心翼翼的疑問:“即是這樣想,為什麼不能?”
“那裡、在今晚,是最後一回對決,註定了的死亡夜宴。而我的孃親想要我活下來,不惜生命用盡心力,只為要我活下來。”
最後一回對決,註定了的死亡夜宴。
這樣幾個字眼進入耳中的同一刻,李世民幾乎跳起來、並直跳下自己身處的這塊大石,以飛躍向達摩室的所在。
清清楚楚,浮現在眼前是這幾日以來他們給他的笑,那看淡了生死,準備著赴死的笑。
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最後對決,也不管它是什麼樣的最後對決——在那裡,在那座禪室的最中央,是給予自己全部信賴的兄弟,以及,自己深深敬愛尊長。
故,死亡夜宴就死亡夜宴,或者說,越是一場死亡夜宴,即是他們都在那裡,他就決不該缺席!
但,幾乎跳起只是幾乎,這一回,一向行動俐落更甚於思緒迴轉的李世民,終於還是沒有跳起而是在想,瘋狂的飛轉了思維的在想。
在想,自己奔赴那場夜宴以前,究竟要把眼前這個初相見卻已熟稔生世、本澄澈清寧如九天仙子卻又忽然間如此惶然無依起來的小女孩怎麼辦?
——她要好好活下去,她該好好活下去,所以那樣一場九死無回的夜宴她絕不可以去。
她絕不可以去,他卻一定要去,他若去了,她又該怎麼辦?
“你,一個人在這裡……”李世民開口的很艱難,他絕不以為留長孫玉晚一個人惶然無助的留在這裡是對的,可他真的什麼法子也想不到。
“你,必須在這裡。”惶然收起,無依也忽然變做了淡定卻不可置疑的堅持,長孫玉晚在李世民開口的同時開口:“你要活下去,好好活下去,這是,使命。”
“使命。”李世民怔然,怔怔然:“使命?”
“使命。”長孫玉晚確認,復認:“使命!”
她秋水澄澈的眸子直對上李世民的茫茫然不知所以,柔軟恬淡的聲音裡有著絕對說服力到讓倔將堅持如李世民亦只能服從:“坐下來,聽我說。我所知其實極少,但足夠說予你明瞭。”
* *
等待,是一種煎熬。
耳聞目睹著至親們沉陷危機卻只無能為力坐在那裡直到結束的等待,對兩個不足十歲的孩子則是一種自天庭之上一點一點墮下直把十八層地獄一一嚐遍的煎熬。
簡短的原因交待,甚至沒有了人物時間和地點而只餘兩種血液的稱謂,但畢竟是一回交待,是一回說者對全然信賴她的聽者和聽者對自己不甘之心的交待。
說者無心,聽者無心,兩雙眼晴的目光定格在不遠的遠方,不能一瞬。
不遠的遠方,龍淵劍被冰藍魔族以血祭出,光的凌歷聲的悽戾,一回一回,以強大到不可抵抗的力量壓向少林、壓向達摩室,壓向其中力竭卻情動的桃紅及其捍衛者們,勾誘著被深深封印在一個孩子靈魂之中的魔族血誓。
當,那比龍淵劍更甚的血誓破印而出,順魔者昌逆魔者亡,這片天地裡一切流湧紅色血液的生命則已沒有選擇,在龍淵與血誓相合的一剎那,要麼灰飛煙滅,要麼,化為藍色血液。又,想來必然的,力量強欲抵抗者固然死無葬身,力量弱欲要順從者卻只怕那追逐絕對力量的冰量天性拒絕收容,一樣的、死無葬身。
活著的,化為冰藍活著的又如何?
三百年、四百年,不遠的歲月以前,一個天地毀滅過;又三百年、四百年,同樣不會太遠的歲月以後,一個天地想來也是同樣的被毀滅吧。
深秋的風該是很冷,可已無從感覺。
不自覺的顫抖,不自覺的雙手交握,在臉色蒼白和充血之間,相同的,是對下一刻的焦憂與恐懼。
* *
終於,無法繼續靜默的捱下這煎熬,李世民自覺快要發瘋之前開口。發出的聲音倒是出忽他意料的輕緩到溫柔——但也許,只是無力,無力到近於無意識:“晚。”
“嗯。”同樣無意識的回應,帶著虛脫。是啊,能有?怎樣的強大和堅韌呢?一個八歲的小小的流著紅色血液的女孩兒?
就在剛剛,以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