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想吃各種奇怪的東西,但是埃蒂,你不覺得這有點太古怪了嗎?看看她吧,她在蘆葦和軟泥中覓食,活像一隻人形鱷魚。看著她,然後告訴我她這樣做是為了餵你的孩子。任何人類的孩子。”
他仍然會爭辯的。羅蘭知道。但是他不知道蘇珊娜自己會怎麼做,如果羅蘭告訴她,她肚子裡懷了一個半夜裡渴望吃生肉的東西。似乎這事兒以前沒有那麼麻煩,而現在還有隔界。還有那些跟在他們後面的陌生人。但其實那些陌生人是他面臨的所有問題中最不讓他頭疼的一個。說老實話,他甚至覺得那些人的存在對他來說有某種安撫作用。他不知道他們想要什麼,但他又確實知道。以前他就見過那些人,見過很多次?在內心深處,他們渴望的是同一個東西。
8
現在那個把自己叫作米阿的女人開始邊覓食邊說話了。羅蘭對此也很熟悉,因為這也是她慣例的一部分,但他還是毛骨悚然。儘管他正盯著她看,他仍然覺得同一個喉嚨竟然能發出那麼多種不同的嗓音實在是令人難以置信。她問她自己她怎麼樣。她告訴她自己她做得很好,萬分感謝。她提到一個叫比爾的人,也可能是布林。她問候了某人的母親。她向某人詢問了一個叫莫豪斯的地方,然後用渾厚粗重的聲音——毫無疑問是個男人的聲音——告訴自己她既不去莫豪斯也不去沒豪斯。說完,她沙啞地笑了起來,所以這肯定是什麼笑話之類的。她做了好幾次自我介紹(像其他幾晚一樣),她稱自己為米阿,這是一個羅蘭早年還在薊犁時就很熟悉的名字。這差不多是個神聖的名字。她行了兩次屈膝禮,微微地提著她那並不存在的裙子,她的動作讓羅蘭的心一陣抽痛——他第一次看到這種行禮方式是在眉脊泗,那時他和他的朋友阿蘭和庫斯伯特是被父親們送到那邊去的。
她又走回了
(宴會廳)的邊緣池塘的邊緣,渾身溼漉漉的,閃閃發光。她待在原地沒動足有五分鐘,然後是十分鐘。那隻貓頭鷹又發出它的嘲諷般的招呼聲——呼!——彷彿是作為回應,月亮從雲後探出頭來,短暫地露了露臉。這時一個小動物賴以藏身的陰影消失了,它飛快地從那女人身邊躥了出去。但她準確無誤地抓住了它,把臉埋進了它還在翻騰的肚子裡。然後是一陣咀嚼什麼溼答答東西的聲音,緊接著是幾聲嘎吱嘎吱的啃咬聲。她把那東西撕成兩半,把剩下的一口吞下。她打了個飽嗝,聲音在水面引起了幾聲迴響。她又回到了水裡。這次她濺起了很大的水花,羅蘭知道今晚的宴會就算是結束了。她甚至還毫不費力地抓了些飛動的比尼甲蟲,把它們也吃掉了。羅蘭現在只能希望她吃的這些東西不要讓她生病。目前為止,還沒有什麼讓她生病。
她簡單地衝洗了一番,洗去身上的泥和血,趁此機會,羅蘭趕忙沿著來路往回走,他動用了他所有的技巧,也顧不得屁股上越來越頻繁的疼痛。他之前已經看了她三次了.而一次就足以讓他明白此時她的感官敏銳得可怕。
他路過了她的輪椅,停下來,四處看了一下他是否留下了痕跡。他看到了一個靴子印,他把那印子抹平,又往上面扔了點樹葉。不能扔太多,太多的話還不如不扔。做完那以後,他朝道路和他們的營地走去,這一次並不著急。她在走之前還要做些打掃的。羅蘭有些好奇,米阿打掃蘇珊娜的輪椅時看到的是什麼呢?一種小型的機動車?這是個無關緊要的問題。要緊的是她竟那麼聰明。如果不是早些日子有一晚他內急起夜,看到她正起身前去歷險,他很可能仍然不知道她那些覓食旅程。他一向認為自己在這方面很聰明。
不像她那麼聰明,呆子。現在,就好像範內的鬼魂還不夠似的,柯特又來教訓他了。她以前就向你展示過的,不是嗎?
是的。她以前就向他展示過三個女人加在一起的聰明才智。現在,又來了第四個。
9
當羅蘭看到前方的森林突然斷開時——那是他們一直在沿著走的路,還有他們晚上露營的地方——他深深地長舒了兩口氣。這本是為了讓他的心緒安定下來.但並沒有什麼效果。
如果上帝高興,天自然會下雨的,他提醒自己。對於重大的事情,羅蘭,你是沒有發言權的。
這並不是一個讓人舒服的事實,特別是對於一個要進行這種艱難尋求的人來說,但這是一個他不得不接受的事實,他已經明白了這一點。
他又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邁出腳去。當看見埃蒂和傑克躺在已經熄滅的篝火旁熟睡時,他長長地,放鬆地把那口氣釋放了出來。傑克的右手,羅蘭離開營地跟蹤蘇珊娜的時候還和埃蒂的左手牽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