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開的馬晃了晃頭,噴了一口白沫子。
沈開的目光越過了她的臉,停留在了血紅的天邊:“我親爹是前朝中將凌羽,凌家不肯認我,我跟著娘吃過很多苦。後來娘嫁給乾王,讓我過上了好日子,還是有很多人背地裡叫我野,種。”他冷冷一笑,“野,種,和潑皮,無賴一個意思。聽他們這麼叫,我很生氣。娘說,會生氣證明我很軟弱,她就不生氣,可我還是生氣。小魚,我很沒用,對不對?”
小魚緩緩道:“我爺爺官至前朝相國,我爹死得早,為了還債,叔叔把我和我妹妹都賣了。我也很生氣。”
沈開看著她,笑了起來。
太陽西沉,一個夜宵攤主挑著擔子,哼著小曲路過。扁擔上的燈籠一晃一晃,瑩黃的光落在眼睛裡甚是溫暖。
沈開問小魚:“跑了一天,餓沒?”
“餓了。”
“吃點東西吧。”
兩人立刻下馬攔住攤主,央攤主在路邊升起炭火,燒開老湯,下了兩碗鮮肉小餛飩。
餛飩煮好,天已經黑透了。兩人坐在路邊的石頭上,端著土陶碗吃餛飩,溫暖的鮮湯喝下肚,兩人都出了一頭薄汗。
沈開一邊吹氣一邊吃,一邊道:“我娘一招沈家槍也不曾傳我,她說會沈家槍沒好處,卻把沈家槍全數傳給了別人。她離開之前和我繼父道過別,和阿樂道過別,卻不跟我道別。”
小魚喝了一口湯,淡淡道:“叔叔賣了我和妹妹,卻拿著賣我們的錢給他自己的女兒做了件花衣裳。”
作者有話要說:
☆、十
天色越來越暗,四周灰壓壓的,幾乎看不清路。空無一人的官道上,小魚揹著手快步走在前面,沈開牽著馬走在後面。因為視線不好,老馬走得十分不情願,所以沈開幾乎是連拖帶拽拉著馬走。
“喂!小魚!”沈開忍不住大聲喊,“牽馬。”
小魚連頭都沒回:“不,我的馬已經被你用來抵賬,哪有馬牽?不對,那是雷蒙的馬,我還不知道怎麼還他呢。”
堂堂沈大少爺,出門連一文錢都不帶,吃兩碗餛飩居然不得不用馬匹抵賬。
“雷蒙的馬是我的馬,黎遠的馬也是我的馬,不用你還。快來幫我牽馬。你以後出門記得帶錢,還有,跟黎遠雷蒙學學怎麼伺候人。”沈開氣喘吁吁地下令。
小魚冷冷地拒絕:“辦不到。我沒錢,你又不給我報酬,我為什麼替你辦事?”
沈開喘著大氣笑笑:“你知道你現在的頭顱在外面賣多少價,五千兩銀子。待在我身邊能保住你的命,等於我給了你五千兩銀子。怎麼,你覺得我開的價還不夠高?”
這次小魚似乎鐵了心要為自己討份公道:“十兩,這是我叔叔賣我的身價。給你打個折,你還欠我四千九百兩。”
“好,”見狀,沈開沒法,不情不願地說道,“每月給你一兩銀子月錢,快來幫我。”
“太少了,每次出門閣主都撥給我十兩銀子。”
沈開一驚:“十兩!黎遠每月才二兩!”
小魚道:“二兩銀子,出門還得給你付錢,黎遠很笨。沈爺,你不是家財萬貫,這點錢付不起?”
這女人,平時話少得令人髮指,沒想到要起錢來這麼流利。
沈開冷笑道:“錢多也扛不住亂花,那些錢都是一點一點辛苦賺來的,你真是沒受過窮。”
小魚沒出聲,步子越來越輕快,很快和沈開拉開了很長一段距離。
沈開只得再次讓步:“每月一兩一錢銀子。”
小魚還是沒出聲。
把韁繩一扔,沈開一屁股坐在地上,索性破罐子破摔。
聽到聲音,小魚停下腳步轉身問:“你不走了?”
“我累了。”沈開鬧起了脾氣,“手痠。”
話剛說完,他肚子嘰裡咕嚕一陣亂響,像是刀絞一樣火燒火燎般疼,連氣都喘不上來。
“肚子疼?”小魚輕聲問。
沈開點點頭,隨後又明白了什麼,離開火冒三丈:“你下毒!”聲音一提高肚子更疼了,冷汗都疼得冒了出來,急忙抱著肚子站起身,“快給我找茅廁!”
小魚的回答非常無辜:“不是我下毒,是我們剛才吃的餛飩有毒。我又在餛飩裡下了解毒藥,毒藥解藥摻在一起結果就變成瀉藥了。”
沈開抱著肚子直跳腳:“你怎麼沒事?茅廁,快找茅廁!”
小魚道:“我吃多了經常用那個方子消食,有抗毒性,當然沒事。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