均勻且重心穩定。
沒過多久,我再度站在了老胡同的衚衕口。
隔街就是那家生意紅火的百年老小吃店,但熱鬧一絲一毫都沒傳到這裡。
鴨子倏地飛到我頭頂,繞飛一圈後撲入老胡同中。我沒有立刻跟上,而是在衚衕口靜靜站了會。這裡陰氣太重,連一側大路上高高挑起的路燈燈光都照不進來。燈灑下的光圈在這裡被黑暗截斷,只剩了半個圓鋪在路面上。
我抬頭,見銀月如盤斜掛東方,灑下一地如洗月華。
時辰還不錯……跟著掏包袱取出根檀香,點燃,插入老胡同側牆一道縫隙裡,青煙嫋嫋中,唸咒封了五官中的口和鼻。
口鼻乃活人陽氣外洩之處,封了之後,再借咒語輔助,施法者便呈半陰之態,可以最大程度的不去驚擾老胡同裡面的陰靈。我此來目的是探查,不想馬上就大動干戈。
從下午在此感受到的陰靈的強弱程度來說,這裡可以算是個‘煞地’了。祖奶奶一語中畿,不知她哪來這麼強的預言能力,可能是那些鬼差被她老人家刻意巴結,因此漏了些訊息。自然而然的,我想起前段時間被我得罪了的朱婆,我答應了祖奶奶燒些時尚雜誌去賠罪,一直都忘記了。
我邁步進入老胡同,霎時身處黑暗。一陣陰風颳過,黑暗中響起若干‘嚓嚓’之聲。我駐足細聽,聲音卻消失了……
於是我再往裡走了幾步。
兩點淡薄幽幽青光亮起,在我身前不遠處。那是兩盞白燈籠,挑掛在老宅大門兩側,被陰風吹得搖晃不定。
‘嚓嚓’聲再起,我循聲看去,原來是一頁紙片,被風捲著吹著擦地而飛。漸漸接近,在經過腳下時被我一下踩住。
彎腰拾起,展開來一瞧,滿幅毛筆字,像是一篇文章。起頭一行字比正文的字大了不少,著墨更濃,因而顯得黑了許多。這應該是標題吧,我猜,然後一個字一個字的默讀著:
“炮轟資產階級餘孽兼文化流氓唐永康——我的一張大字報!”
噫,多麼具有時代特色的語言!我心裡暗暗感嘆,正要讀正文時,忽而異響再起,這次不是‘嚓嚓’聲,而是‘唰唰’聲。
一個佝僂身影出現在斜側,背對著我。他頭戴一頂滑稽的紙質高帽手拿一柄長條掃把,正在掃街。動作很慢,邊掃邊咳嗽,急時,一手捂著嘴,咳得腰也直不起來。
忽然一隻手伸了出來,替掃地人敲背順氣。咳聲減緩後,掃地人抬頭,用沙啞的聲音向對方道了個謝,那隻手便縮了回去。跟著一個身穿中山裝的中年男子模樣的人,哦,不,是鬼,踱出黑暗,他用悲憫的眼神看了掃地人一眼,偷偷嘆了一氣,然後經過我身邊邁上老宅子門前臺階直接穿門而入。
掃地人繼續掃著地,我好奇走了過去,因為就在剛才他抬頭時我看見他胸前好似掛著個牌子,上面寫著幾個字。
他又開始咳嗽起來,我於是伸手虛握成拳,學之前那中山裝男人輕輕替他敲背。剛敲得一下,掃地人忽地抬頭看我,滿臉皺紋,眼珠子渾濁得辨不清眼黑與眼白。
我立時停了手,看他這樣大反應,難道感覺到我不是他的同類了麼?跟著我看清他胸前牌子上的字,“批倒臭老九唐永康,XXXXXX萬歲!”
原來他就是‘唐永康’……
這個叫唐永康的鬼沒有再做更多有敵意的動作,他只是低頭拖著掃把朝老胡同深處走去,口中嘟囔了一句,“又,咳咳,來了……咳,一個……”聲音尚未完全消失,鬼影就已經不見。
又來了一個……這話真是耳熟……
我轉身來到老宅子門前,伸手輕推,門果然沒有上鎖,一推便開。
當門就是個照壁,簡簡單單一堵白牆而已,落在青灰色的石雕須彌座上,壁上兩側各開著一個扇形鏤花窗。一頭被牆堵住,另一頭由一條青磚路引著拐向裡面的正宅大院。那堵著的一頭還有個花槽,被翹邊小青瓦所圍,當中種著株植物,半人多高,只剩了枯乾的莖,看不出來究竟是什麼。
這照壁看起來很是簡陋,應是後來所建,多半是重新裝修時未完成的結果。我沒有深慮,草草掃過,然後沿著青磚路而行。
一炷香的時間轉眼就過,到時我封陽訣就會失效,陽氣外洩怕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繞過照壁,便來到一個小小的四方天井。
兩側是耳房,原本是大戶人家下人居所或儲藏雜物之地。當中應屬正房,居中開著總寬三米左右的門,一共四扇,都是木製花格門。
門下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