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閃不避,任由她撲上來抓住我衣襟,眼前一花,被她一掌摑在頰上。
身後玉秀與曹氏搶上來格擋,我抬手阻住她們,又受了她反手一掌,雙頰立時火辣。
蕙心又伸手來掐我頸項,我避開,扣住了她手腕。
我的身量已算單薄,這女孩兒竟比我還削瘦幾分,手上力道微弱,被我扣住動彈不得。
“這兩掌是我欠你母親的。”我淡淡開口,“若是你自己想報仇,先活下來再說。”
我放開吳蕙心,起身拂袖而去。
那曹氏一路隨我到了庭中,俯身道,“多謝王妃。”
“蕙心不是真心求死,她會好好活下來。”我疲倦地嘆息一聲,恍然記起玉秀之前提過,吳蕙心由牟連的夫人在照料……我側首看她,“你是牟夫人?”
曹氏低頭稱是。
我一時無言相對,沉默片刻道,“牟將軍可好?”
“多謝王妃垂顧,外子已趕往營中,協助宋將軍署理防務。”曹氏語聲低柔,落落大方,不似一般閨閣女子。我頷首道,“辛苦牟將軍與夫人了。”
曹氏臉上一紅,欲言又止。我覺得蹊蹺,回眸細看她。她遲疑片刻,終究開口道,“外子只是戍衛統領,位份卑微,當不起將軍的名銜。”
我怔住,訝然道,“牟連的職位怎會如此低微?他不是吳夫人之侄麼?”
曹氏有些窘迫,沉默片刻,似鼓起極大勇氣開口,“外子不肯依附裙帶之便,姑父也惟恐帶累了官聲……是以外子空懷報國之志,卻多年不得升遷。此番姑父投靠叛軍,外子也曾力勸。及至王妃入城,終令外子臨崖勒馬,未致鑄成大錯。妾身雖愚昧,亦知好馬需遇伯樂,良將需投明主。懇請王妃為外子美言,不計門庭之嫌,勿令良將報國無門!”她一氣說來,臉頰漲紅,向我俯身拜倒,“妾身在此叩謝王妃!”
這一番話雖是出於私心,惟恐牟連受到牽連,身為降將受人輕視,故而為他開脫求情……然而從她口中道出,卻是誠摯坦蕩,並無半分諂媚之態。看她年紀似與哥哥相仿,心機膽識不輸鬚眉,叫我油然而生敬佩之心,忙親手將她扶起。
“牟連有賢妻若此,可見他非但是良將,亦是一員福將。”我向她揚眉一笑,不覺起了親近之心,“王儇年輕識淺,若蒙牟夫人不棄,願能時時提點於我,共商此間事務。”
曹氏喜出望外,忙又拜倒。
是夜,輾轉無眠。
宋懷恩執意要我從行館遷入刺史府,雖是守衛森嚴,安全無虞,我卻一閉眼就想起吳夫人,想起蕙心,哪裡還能安睡。已是夜闌更深,我仍毫無睡意,索性披衣起來,步出庭院。
夜空漆黑,不見一絲月色,只有隱隱火光映得天際微明,依稀可見守夜計程車卒在城頭巡視走動。我只帶了幾名值夜的侍女,沒有喚起玉秀,她連日驚累不堪,回房便已酣睡了。
信步走到內院門口,卻見外院還是燈火通明,仍有軍士府吏進出繁忙。
我悄然行至偏廳,示意門口侍衛不要出聲。只見廳中幾名校將圍聚在輿圖前面,當中一人正是宋懷恩。他換了一身深藍便袍,在燈下看來,愈顯清俊,言止從容堅定,隱有大將之風。
想來當年,蕭綦少年之時,也是這般意氣飛揚吧。
我在門外靜靜站了片刻,他也未發現,只專注向眾將佈署兵力防務。我心下欣慰,轉身正欲離去,卻聽身後有人訝然道,“王妃!”
回頭見宋懷恩霍然抬頭,定定望住我。
“時辰已晚,若非緊急軍務,諸位還是早些回府歇息吧。”我步入廳中,向眾人溫言笑道。
宋懷恩頷首一笑,依言遣散了眾人。
我徐步踱至輿圖前,他沉默地跟在我身後,保持著數尺距離,一如既往的恭謹拘束。
“你的傷勢如何?”我微笑側首。
他低頭道,“已無大礙,只是皮肉傷,多謝王妃掛慮。”
見他神色越發侷促,我不禁失笑,“懷恩,為何與我說話總是如臨大敵一般?”
他竟一呆,似被我這句笑語驚住,耳根竟又紅了。
見他如此尷尬,我亦不敢再言笑,側首輕咳了聲,正色道,“按眼下情形,你看謇寧王會否搶先渡河?”
宋懷恩神色有些恍惚,愣了片刻才回答道,“今日暉州大亂,烽煙四起,謇寧王素來謹慎多疑,見此情形,勢必不敢貿然渡河。然而,屬下擔心時日拖得越久,越令他起疑。”
我頷首道,“不錯,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