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殺伐,對我們來說,只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傳三。對於犒軍,我並沒有太大興趣,卻難捺心中好三。
母親總是說女兒家的好三心太重,不是好事情,可我偏偏就有那麼多的好三。
傳三中的人,傳三中的事,格外神秘誘人。
讓我好三的,是一個人。
這個人的名字,實在聽得太多,有人說他是神,也有人說他是魔。
姑姑、父親和哥哥每一次提起此人的名字,語氣都變得凝重。
甚至子澹也以一種我無法理解的複雜語氣,提到過這個名字。
他說,天降此人,是家國之幸,恐怕也是蒼生之苦。
月餘之前,捷報傳來,我朝南征大捷。
大軍僅用九個月時間,遠征南疆蠻族,一路勢如破竹,南疆二十七部族全部歸降,我國疆土向南拓展了六百餘里,聲威震懾四方,更截斷蜀中叛賊南邊退路,令賊寇膽寒心驚,退守劍門不出。
捷報傳來,朝野振奮不已,只有父親似乎早已經料到了這個結果,只是淡淡而笑,欣慰之餘,隱隱有一絲憂慮。我卻不明白他憂慮什麼。
數日之後,大軍即將班師回朝。
皇上命太子率百官出城相迎,犒賞三軍。
南蠻的鮮血,洗亮將軍的戰甲,將軍手中長劍劃過邊疆大地,再次耀亮京華——這位皇族之外唯一的異姓藩王,戰功彪炳的鎮國大將軍,手握百萬重兵的豫章王,正是世人口中恍如神魔的那個人——豫章王,蕭綦。
上至宮廷,下至市井,無人不知豫章王的赫赫威名。
——出身扈州庶民,十六歲從軍,十八歲升為參軍,徵入靖遠將軍麾下,北上征討突厥。朔河一役中,率百名鐵騎,定妙計,三襲敵後,燒盡糧草輜重,以一人之力殺敵過百,屍堆成山,身受二十一處重傷,竟得以生還。突厥軍遭此重創,又受大軍迎面痛擊,潰退千里,不但收復了被突厥侵佔多年的朔曷二州,更一舉佔領朔河以北六百里的肥沃土地。
蕭綦一戰成名,從小小參軍一躍而為前鋒副將,深受靖遠將軍器重。駐守邊關三年間,擊退突厥百餘次進犯,陣前斬殺突厥大將三十二人,包括突厥王愛子也命喪蕭綦手下,令突厥元氣大傷。蕭綦威名遠震朔漠,晉封寧朔將軍,人以“天將軍”呼之。
永僖四年,滇南刺史屯兵自重,勾結白戎部族,自立為王。寧朔將軍蕭綦徵奉旨西征,一面將敵軍前鋒阻隔在羅朗關,一面繞道黔州,強行在崇山峻嶺中開出棧道,出其不意直襲叛軍心腹,沿途遭遇歸附了叛軍、抵抗朝廷的夷狄部,招撫不遂,蕭綦一怒之下屠城而過,將夷狄滅族,乘勢大破白戎,收復滇南,將叛軍首領十三人全部梟首示眾。蕭綦趁勝追擊,歷時兩年,夷平西南邊陲,以赫赫功勳統攝百萬兵馬,官拜鎮國大將軍。
永僖七年,南疆蠻族犯境,剛剛平定西南的豫章王,再度領軍南下,在遭遇洪災,瘟疫肆虐的南疆邊陲苦戰拒敵,又逢洪水沖毀道路,後方補給中斷,幾番身陷險境,蕭綦臨陣決斷,以破釜沉舟之心強渡瀾滄江,硬生生將南蠻逼退八百里,再無北犯之力。
是年,蕭綦以不世功勳晉封豫章王,成為當朝皇族之外,唯一的異姓藩王。
永僖八年,豫章王大軍在滇中休整半年之後,再度南下,有備而戰,將南蠻擊得潰不成軍,僅用九個月時間,就將南疆二十七部族全部收降。
整整十年間,豫章王統率大軍征戰各地,力挽狂瀾,匡扶社稷於危難,當之無愧為朝廷肱股,家國柱石。
此番大軍凱旋迴朝,朝野振奮,皇上原本決意親自出城迎候,卻因龍體抱病已久,只得命太子率領百官出迎,代天子犒賞三軍。
一次次聽父親和哥哥說起前方戰事,一次次被那些驚心動魄的戰況震駭。
“豫章王”這三個字有如魔咒,總令我聯想到著殺伐、勝利和死亡。
當我終於可以親眼目睹這個傳說中如魔似神的人,終於可以親眼看一看,那傳說中戰無不勝的軍隊——不知道為什麼,我卻莫名的畏懼起來。
十萬大軍不能全部入城,豫章王只帶了三千鐵騎,饒是這樣,也足以讓整個京城為之震撼。
成百上千的百姓將入城大道的兩側圍擠個水洩不通,但凡可以看見城門的樓閣,都早早被人擠滿。哥哥卻一早在瑤光閣包下整層,那是承天門附近最高的樓閣,讓我可以居高臨下,清楚看見大軍入城的盛況。
入城甬道正中一條紅氈鋪路,兩列御林軍甲冑鮮明,侍立兩側,皇家的明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