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樣貌,卻堪堪生了雙漾著一池春水的桃花眼,嬉笑怒罵間寶光流轉,便有萬種風情。左眼瞼下繪著一朵栩栩如生的曼珠沙華,配著妖嬈的眉眼,更是美得不可方物。
狐九瑟心知自己此番有救,將小鼻子小眼委委屈屈地皺成一團,以七分柔弱三分威脅的眼神將他望了一望,便抖著小身子朝他的懷中鑽去。
花不遲淺淺一笑,伸手順了順狐九瑟滑亮的皮毛,壓低聲音道:“這會子倒裝得乖巧,前些日子從我那兒偷去的禁書,瑟瑟打算何時還我?”
他口中所指的禁書,便是天君嚴令制止仙家傳閱的凡間情愛書冊。仙家雖可結親以行雙修之術,然若執著於俗事汙了仙根,則是萬萬不妥的。
狐九瑟在他懷中哼哼唧唧道:“那些書我都還未曾瞧過,待我看完必會還你。如今當務之急是先幫我解決孃親,救我小命!”
花不遲一手捏了她的小嘴,一邊笑道:“這話可是你說的,我只當你欠我一個人情。”
狐九瑟忙不迭地點點腦袋,伸出小舌討好地在花不遲瑩白的指尖上舔了舔。
花不遲面容隱隱一紅,悠悠然收回手指。
說話間狐娘已揮著長鞭殺氣騰騰地趕到,伸手指著自家的不孝女兒,腦後髮髻上的雙飛蝶也跟著微顫雙翅,欲蹁躚而去。
花不遲抱拳作揖,恭恭敬敬喚道:“乾孃。”
他自幼父母雙亡,其母與狐娘金蘭結義,是以狐娘將他接至萬窟洞中,與狐九瑟一同照養。直至他整滿一千歲歷經第一個天劫之後,方才在青丘之中另覓了個洞穴,作為自己府邸搬了進去。
狐娘向來疼愛這個乾兒子,此刻面容稍緩,卻仍怒瞪著狐九瑟,厲聲道:“還不給老孃下來!”
察覺懷中小狐陡地一顫,花不遲低頭衝她笑了一笑,復又抬頭佯裝不解的模樣,問道:“瑟瑟又犯了何錯,惹得乾孃這般惱怒?”
狐娘將皮鞭往矮樹叢中一甩,嘩啦啦劈落一大片樹葉,樹仙們忙朝後蹦跳三步,心有餘悸地哆哆嗦嗦摟成一團。
“還不是這死丫頭,竟敢調戲龍三殿下!老孃我在龍哥面前謊話說盡,才替她求來今日百花盛會上的一次機會!沒想到她卻死性不改,在眾仙面前丟盡了老孃的臉面!真是氣煞老孃!氣煞老孃!”
花不遲似笑非笑地望了狐九瑟一眼,輕哼道:“調戲龍三殿下……嗯?~”
狐九瑟立刻抬起清澈無辜的眼眸,連連喊冤:“絕無此事!絕無此事!皆是那班神仙胡言亂語!龍三殿下雖長得斯斯文文,然本上仙見過的美男如過江之鯽,怎會看得上他?!絕無可能!絕無可能吶!”
狐娘又氣道:“她竟然還誇龍三殿下天上有地下無……老孃是這麼教你的麼?嗯?!龍自然天上才有,地下的那是蚯蚓!你個死丫頭居然拿龍三殿下和蚯蚓比!”
狐九瑟探出腦袋不滿地嘟噥:“爹爹說蚯蚓又名地龍。”
狐娘臉色如大寒之霜,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還敢狡辯!”
狐九瑟忙閉了嘴,灰溜溜地往花不遲懷中鑽了鑽。
花不遲默然,眼前晃過一條黑不溜秋疑似爬蟲類物體,又將龍三殿下溫文的笑臉與那物體比了比,嘴角不由一抽。沉默良久,才抬眸對狐娘說道:“乾孃,這其中怕是有什麼誤會,不妨讓瑟瑟解釋清楚,也省得乾孃白白動了肝火。”
狐娘杏眼圓瞪,氣哼哼道:“罷了罷了!看在不遲的份上,老孃便聽你解釋解釋。”
狐九瑟大喜過望,一溜煙自花不遲懷中躥下,捻訣幻回了人形。即刻將這事的過往來來回回講了三遍,且多次重點突出主謂動賓,再三強調實乃龍三殿下摟了她細軟的腰肢,而非她調戲良家婦男。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若非要說誰有錯,那第一個便是要怪狐娘,因今日這套裙裝乃狐娘施法幻出,世間若有孃親不知曉自家女兒身量的,便也就狐娘一人了。
狐九瑟一番話,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直直講得口乾舌燥方才停口。
狐娘默不作聲半晌,收起長鞭睨了她一眼,一臉悲愴地下了結論:“怪我,的確怪我。怪我將女兒生得這般醜陋模樣,怪我將女兒教得品行不端,毫無魅力……怪我怪我怪我……我愧對相公,愧對列祖列宗……”
感慨罷轉身往回走去,背影悽悽涼涼。
那廂狐九瑟早已被花不遲箍住了雙臂,緊捂住了嘴,只怒瞪著眼眸,口中發出不甘的唔唔聲,眼中利劍嗖嗖朝狐孃的背影飛去。
待狐孃的身形消失在眼前,花不遲方才鬆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