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險些掉落了自家眼珠,驚見那竟是一副清雅別緻的桃花圖。
而這樣介於柔順與蒼勁之間的筆鋒畫骨,她並不陌生,不就是她花高價尋求的桃花莊主的畫風麼?再看那落款處的凌雲小字,端端就是那“桃花莊主”。
見宛鳴捧著茶水糕點而來,忙好奇詢問“這桃花莊主莫非是來過?”
宛鳴見冢宰一臉崇拜之色,便是難掩得意的道“就是我家郡王啊!”
為了表明所言確實,宛鳴還又抖開幾副剛裱的字畫向冢宰狠狠的顯擺了一番……
冢宰震驚不已,那桃花莊主字畫精絕,為世人稱道,但其本尊卻極為神秘,無人知其究竟為何方神聖?
她每每欣賞那收藏的桃花小圖時,都在猜度那桃花莊主該是何等風骨清雅,才描得出那般凌然於世的畫骨。卻萬萬沒想到本尊竟是那個邪魅陰狠的廣陵王……
這真是如同美夢初醒,黃梁幻滅一般令人萬分沮喪啊,而更加丟臉的是,她竟用人家的殘卷小圖做為回禮。
可宛鳴剛剛已是將那份回禮送去了廣陵王的寢閣,冢宰覺著這臉真是丟得太大了……
冢宰正鬱郁的蔫在案旁,便聞一聲清潤悅耳的淡笑“冢宰久等了!”
扭頭見一身梨花白,頎長秀挺的身影款款踱來,看來已漸適應了那雙硬靴,行走之間,袍袖扶風,風姿清揚。
他身周桃花甚綻,炫爛芳華,可那氣宇風度倒不似行於人間而似早已脫離於紅塵之外的翩翩仙者……
冢宰不禁一時忘了那些陰邪的背景,雖有面具遮了面目,此人氣宇倒也真襯得那世人對“桃花莊主”之評,難掩一股照人的精光,凌雲的氣格。
廣陵王見冢宰盯著他發怔的眼光,手間還握著他剛畫的那副桃花圖,倒頗有兩分被人看破真身的尷尬,在她對面落了坐,親手為她斟了杯香茶,淡笑道“若冢宰看得上這些拙作,全拿去便是!”
此言一出,冢宰立時水眸大亮,小臉盡是敬仰的笑意,“今日能得見桃花莊主本尊,真是三生有幸呢!”
說話間,似怕這廣陵王反了悔,便是將那些畫全全打了包綁好,這批字畫不知多少文人雅士要羨慕得發了狂啊,對這修羅頓時好感倍增……
廣陵王唇角笑意越發深濃,眸光溫潤的凝著她,輕柔的道了一聲“你喜歡就好!”
冢宰手間一顫,只覺一陣麻涼從腳底上竄,然後沁出一層涼汗,看來這修羅定是誤會了她這“斷袖”對他有好感吧?
任何感情付出都是期盼回報的,可她這假斷袖如何能回饋這份情誼?若是不早早說個明白,掐斷那份剛萌芽的念頭,待人家心思濃了再去拒絕,不生生壞了這份難得的友情?
冢宰見廣陵王又鋪排好了象戲棋局,邀她對博,冢宰隨手跳了個“馬”子,然後捶了下肩肘,裝作不經意的笑道“在下昨夜陪那通房的小侍婢玩了一下這象戲,她還吵著怎麼也學不會呢?”
冢宰覺著此話甚為妥當,如此便是表明她堂堂冢宰不是個斷袖,乃是有通房的婢女,喜歡的是女子。而這廣陵王是何等心思精妙之人,該能聽出她話中的含意,從而知難而退吧。
果見那廣陵王長指間的棋子一頓,靜了一瞬後,輕點了點頭,便是淡淡的一笑。
冢宰想這廣陵王應是明白了她的意思,看來也並無惱意,頓覺心下如釋重負,玩起那象戲來,便更是添了幾分專注。
以至於她並沒留意,那銀白麵具後的眼眸,悄悄凝著她那在陽光下晶瑩的玉雪面頰。
桃花飄翩,落她肩頭,她抬手輕拂,淺盈一笑,恬淡芳華,他是有一瞬想吻住那絲笑意,輕喚一聲那記憶中的小名兒……
……
“郡王……”,玄靈疾步而來,見了冢宰竟在,便是將話語生生嚥下……
冢宰倒是極識時務,撫袍起身,笑語嫣然,“在下這便告辭了,改日再來陪廣陵王對博!”
卻是暗暗猜度莫不是那皇帝下旨要再度對她動手?
廣陵王畢竟依附那皇帝而生,此前對自己那番互助的進言並無正面表示,他究竟做何思量,其實仍是晦澀不清的。
而自己所做的那雙靴子,機關雖是精妙,但天下之大,神工巧匠何其眾多,拆解其中玄妙,也並非難事。
自己仍是被摁在砧板,就差挨刀挨砍,任人魚肉,今日竟還敢來他宅子,著實膽兒肥得有點過分……
作者有話要說:
☆、七十六 晚宴
冢宰回到獨孤府,思度那廣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