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軟榻上鋪置冰蠶絲面墊。
而那面罩銀面具,一身梨花白的男子正端坐在那軟榻之上,唇角含笑的看著她,並抬手示意她坐到他的身旁。
盛情難卻,冢宰大方在他身旁落了坐,低頭見那車板上鋪置的一塊絢麗多彩的羊毛捻紗地毯,已被她踩出了一行泥腳印。
冢宰尷尬笑了兩聲,道“真是對不住啊!稍後賠廣陵王一塊這樣的毯子!”
瞬間又覺這話真是夾生梗人,人家富可敵國,如何會在乎一塊毯子,可又一瞟那毯子,不由噘了嘴。
這地毯雖是羊毛捻紗而成,但細看其間的花朵卻是以金絲銀線細密勾織,定是要經幾百道複雜工序才能完成的上等精品。比這次劣的毯子,富戶之家大都是用來張掛在廳堂壁上用作裝飾,彰顯富貴。而這廣陵王倒好,竟是用來在車輿中踏腳。
冢宰想到自己為湊錢賑災要賣嫁妝,不由尤帶憤憤的脫口道了一句“真是太有錢了!這毯子賣了至少都能修一百家民屋呢!”……
可話一出口,冢宰便覺失言,人家好心送你一程,你卻批判人家作風腐朽,不知民間疾苦,不會因著這句話將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友誼之線,生生掐斷了吧。
廣陵王唇角卻仍舊含著淡淡的笑意,眸色溫潤的看著她,道“那本王就捐一千家民屋的銀兩給冢宰吧!”
冢宰水眸一亮,這不就正解了那缺錢的燃眉之急,隨口笑道“嘖嘖,你可真是大方!”,說話間,因著一時高興,便是隨手拍了下廣陵王的肩。
可手卻頓時僵在廣陵王肩頭,因見廣陵王那唇角的笑意凝住,那玉白的修長的手指還剎時握緊了手間的那管玉簫。
冢宰後背剎時感一陣寒風飄過,她也是那日從廣陵王宅出來後才聽蘇離說起,這廣陵王生性孤癖,生人擅自靠近,都有殺生之禍。
該不會因拍了下他的肩,便想剁了本冢宰的手吧。顫抖著將那隻作孽的小手緩緩縮回,抖嗖著攏進衣袖裡。
廣陵王卻似回神,淡淡一笑,眸光柔和的看著她,輕柔的道“本王只是不習慣被人靠近,剛嚇著你了!”
“沒有!沒有!是在下冒犯了,冒犯了!”
冢宰連連擺手,忙朝旁邊挪了挪,與他儘量保持出最大空蕩的距離,以防死得不明不白。
廣陵王似也覺察出冢宰的懼意,眸光微微淡黯,沉默了一刻,垂眸看向了她那雙滿是泥汙的小腳。
忽微微躬身,伸出那雙修長的手將那雙小腳輕拾了起來,擱在他那襲梨花白的袍擺上,並取了一旁的白絲絹帕替她細細擦掉腳上的泥汙,輕柔得如同擦拭一件易碎的罕世之珍。
冢宰早已被震驚得呼吸停窒,卻又不敢動彈半分。這修羅行事怪異,實在太超乎她的想像。不過悄睨見那面具下那雙本來邪魅陰深的眼眸,此時竟是溫潤專注的眸光。
冢宰後背涼麻的確定,這修羅定是看上她這“斷袖”了。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實在讓人無福消受啊……
作者有話要說:
☆、七十三 賞鑑
因漢王親自領兵搶修河堤,不但屬官再無偷工減料的膽量,就是搶修進度也是加快了許多,可待封泥夯實時,也已然入了夜。
漢王早已一身泥汙,辨不得面目,想起與嬌人兒那今晚之約,匆忙趕回了漢王府,讓老平趕快備了水讓他沐浴更衣,好風流倜儻的前去獨孤府一會佳人。
可卻聽見北院傳來一陣哭聲,吵得漢王格外頭疼。
原是程碧芙一早聽說了漢王收下那突厥公主的訊息,便是淚流成河,那屋裡能摔能撕的都已盡數損毀,其間還已哭得岔氣了數回。
這女人拈酸吃醋的事,漢王自是厭煩,也懶得過問。倒是老平機靈,以王爺的名義去程府傳話,讓程連來勸勸他這三妹。
可程連此時正服了神仙粉,在綺香樓擁著那流珠歡娛,想著這可是惹得漢王都曾爭風吃醋的妙人,一嘗妙處還不及,哪能有心思管那三妹的哭鬧?
倒是流珠對漢王收納突厥公主之事很感興趣,想起漢王已是許久沒來綺香樓找她,便是旁敲側擊的從程連那裡探問漢王府的訊息。
當得知那程家三小姐雖已過門卻仍是沒能得漢王雨露,流珠眼角都揚起了異樣的笑意……
……
女人的心思,漢王從來無屑顧及,可此時卻是細細沐浴,將掌間那握刀拉弓的厚繭都讓老平給好好絞了一絞,怕今夜情到濃時,會剌傷了那一身嬌嫩。
一切妥當,換上了一身乾淨的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