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損俱損。
唐頤站在河畔極目遠眺,突然腦中想起了一首歌,作曲家麥新1937年寫的《大刀進行曲》。
大刀向鬼子們的頭上砍去!
前面有東北的義勇軍,後面有全國的老百姓。
咱們中*隊勇敢前進,看準那敵人!
把他們消滅,消滅,衝啊!
大刀向鬼子們的頭上砍去——殺!
這首歌唱出了她的心聲,更是發洩出胸腔中的憤怒,她先是壓著聲音低低地哼,一遍又一遍,後來,不由越唱越有力、越唱越亢奮,那歌聲在夜晚塞納河邊也顯得尤其嘹亮。
唱得盡情,發洩得徹底,到尾聲時,她一把取下別在髻上的髮卡,烏黑的秀髮如瀑布般傾斜而下。
“去死吧,小日本!”配合著怒號,她用力做了個投擲的動作,髮飾在空中劃出一道銀光,落到不知名的某處。
隨之,髮卡落下的地方有人悶哼了一聲,在黑暗中格外清晰。唐頤嚇一跳,立即向那裡望去,可黑漆漆的花壇邊什麼也瞧不見。
正想壯起膽子過去看看,這時,有人在身後亮出了身影,說道,
“原來你躲在這裡。”
她轉頭一看,竟然是少校先生。他在軍裝外面套了一身皮大衣,全身上下都沐浴在銀色的月光之下,看上去陰柔卻也強勢。他抽著煙,那菸頭上的火光忽弱忽強、忽暗忽亮,一如他的人,陰晴不定。
他吐出最後一口煙,手指一彈,將煙彈入塞納河中,然後踏著沉穩的步伐拉近彼此的距離。她一點點被他籠罩在高大的身影之下,不敢上前也不敢退後,只是牢牢地鎖住他的身影。心,飛快地跳動起來。
她咬了咬嘴唇,心中揣測他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看見她戒備的目光,科薩韋爾低低地笑了起來,從褲袋裡掏出自己的手絹,遞給她道,“擦一下,妝花了。”
任何時候,他總是那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唐頤不敢拂逆他的意思,還是伸出手接了過來。
他的眼睛比那浩瀚的大海還要深邃,一望無垠,怕自己會被這藍色漩渦吸進去,唐頤忙轉過身。背對著他,跺了下腳,惱羞參半地叫道,“我很醜,不許你盯著我看!”
科薩韋爾靠在河邊的欄杆上,不以為然,“你更醜的時候,我都見過,我不介意。”
被這句話引起了興趣,她側過半張臉,詢問的眼神投向他,“嗯?什麼時候?”
他無意解釋,一手隨意地插在皮大衣的口袋裡,一手在玩弄手中的打火機。
“心情好點了?”
她低頭,臉上不由升起兩朵紅雲,“你都聽見了。”
他似笑非笑地看她,“聽見了,卻和沒聽見一樣。”
唐頤想起剛才自己撕心裂肺地吼著殺鬼子的進行曲,這樣子恐怕和淑女搭不上半點邊兒,不由羞愧交加。不過,幸好,他聽不懂自己在唱什麼。
她試著轉開話題,問,“我父親……他還好吧。”
“不好。”
聽他這麼說,她心頓時一抽,急了,“怎麼了?他們為難他了?”
“他在為你收爛攤子。”
她不再追問,眼底閃過愧疚,卻倔強地不願在外人面前表現。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不動聲色地將她的表情盡收眼底。
兩人各懷心思,站了好一會兒。這時,塞納河上吹來一陣夜風,唐頤身上仍穿著宴會上的旗袍,單薄的絲綢抵擋不住寒意,不由瑟瑟發抖。
見狀,他脫下了皮風衣,罩在她瘦弱的肩頭上。
衣服上盡是他的男性味道,帶著淡淡的煙味,她不適地想拒絕,卻被他一把按住。
“我送你回去。”
時間不早了,確實該回了,唐頤立即點頭。
兩人並肩而走,見她一腳高一腳低的,科薩韋爾揚起眉峰,問,“你的鞋子呢?”
“扔了。”
他又笑了,目光撩人。
唐頤目不斜視地望向前方,看見他停在路邊的車子,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問,“你怎麼知道我在哪裡?”
他搖頭,“我不知道。”
“那你?”
科薩韋爾揚起嘴唇,風輕雲淡地道,“我只是讓司機一條街一條街地找過去。”
“……”
第八章 夜宴
“唐唐,我說呢,怎麼在美術課上怎麼找不到你,原來你躲這裡在練琴。”
走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