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糖,卻充滿了虛幻,彷彿天上飄過的雲朵,不帶著半點真實的感情。
他跟著翻身起床,拿起褲子三兩下套上,“我送你。”
她的口吻依舊拒人千里,“不用了。”
他知道自己留不下她,除非用暴力強迫她,可是,在看見她的眼淚後,他卻不願意這麼做,於是在她面前讓了步。
唐頤整理好儀容,轉身,沒有半點留念。背對著他,她挺直了腰,每一步都走得穩穩當當。可也只有她自己清楚,在他面前走出的每一步,都踩在了鋒利的刀口上。無論踏出步伐的姿勢有多優美,疼痛也無法避免,可是,她不想在他面前展現脆弱,所以即便疼,也要疼得優雅。
***
夜已深,馬路上早沒了人,走在月光下,那一身黑衣黑裙讓她看起來孤寂而冷漠,好像一隻遺落在世界盡頭的孤魂野鬼。
一個人走在林間,卻沒有了害怕,她眨著眼,淚水衝出眼眶,直直地滾落下來。身上的痛比不上心裡的難受,她隱隱覺得自己似乎做錯了什麼,可到底是什麼,又說不出來。
夜風一陣陣地襲來,很是涼快,衣著太過單薄,她伸手環住自己。走著走著,幾公里的路,竟然也在不知不覺中走到了。以前有狗,有爸爸,有米莎,還有科薩韋爾,從不覺得房子大,現在他們都作了古,最後只剩下她,還在塵世間飄蕩。三層樓的別墅頓時覺得空空蕩蕩,將額頭抵在房門上,她閉起乾澀的眼睛,靜靜地站了一會兒。
事情演變成今日這樣,就像一場夢,只是醒不過來。她有過親人,有過孩子,有過愛情;她曾幸福過,快樂過,美滿過;可是,風一吹,就都散了,海市蜃樓一般,抓都抓不住。
開門入屋,她緩緩地上樓走進自己的房間,按亮了掛燈,眼睛一下子無法接受亮光,瞳孔收縮了起來。
房間是科薩韋爾親手擺設的,知道她喜歡春意盎然的暖意,便換上了綠色的窗簾。如今,擺設還在,人卻走了。讓她覺得有家感覺的從來不是這些冷冰冰的裝飾物,而是他,今生今世,到哪裡再去找這樣一個愛護她、珍惜她、遷就她的人?
唐頤沉默著,解開襯衫釦子,退下絲襪,脫去裙子,踢了高跟鞋,直到自己絲縷未著地出現在鏡子前面。她抬頭,望著鏡中狼狽不堪的人,白皙的肌膚上佈滿了密密麻麻的紫紅色印記,是歡愛過後的痕跡,那樣驚心動魄。她伸手摸上自己的嘴唇,被蒼白的臉色襯托著,更顯得嬌豔欲滴。唇瓣上還留著庫里斯的氣息,他帶著懲罰的親吻彷彿狂風暴雨般肆虐著她,弄得紅腫不堪,碰一下都覺得疼。
閉上眼睛,她不忍心再去看,更不願去回想。光著身體走入浴室,魂不守舍得甚至連門也沒有關,她踏進浴缸,開啟冷水。水柱打在身上,那麼冷那麼疼,但只有與這樣才能讓全身麻木,無法再因之前的激情而灼熱。她深吸一口氣,將自己置身於水簾下,窒息,卻也與這個現實世界隔絕。她什麼都聽不到,什麼都不用想,掩耳盜鈴地告訴自己,這一切都不曾發生。
不知過了多久,她似乎從夢中驚醒,伸手關掉了淋浴,放了一缸熱水。她將自己埋了進去,冰冷的軀體需要溫暖的包圍,以前是科薩韋爾的懷抱,現在只是浴缸裡的水。
她放了很多熱水,面板很快被熱氣蒸得發紅,可她一點不覺得燙,也不覺得難受,只是拿起肥皂一遍又一遍地擦拭著胸前的肌膚。想去除這些印記,可偏偏,它們就像在她身上生了根發了芽,烙印似的刻在了心裡。
閉上眼睛,腦中自動映出兩人在床上的情景,太深刻,想忘記都不能。唐頤咬著嘴唇,無聲地流淚,雙腿間的撕裂感實在太清晰,現在還幽幽地疼著,痛楚一陣陣地湧來,刺激她的感官。如果科薩韋爾知道了,會不會怨她不忠?會心痛到死吧。
可是去找庫里斯,也實在是無奈之舉啊。她想見科薩韋爾一面,哪怕只是遺體,也要道個別,親眼見他落葬、親手埋下今生的記憶。就像庫里斯說的,她的世界,一個個都走了,最後只剩下他。她沒有選擇了,從此一個人浮沉,想到這裡,痛定思痛,控制不住情緒,終於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眼珠子順著她的下巴,掉進浴缸裡,泛起的漣漪一圈圈盪開。她伸手去擦,不料,眼淚止不住,反而無止境地奔騰而下,將她的雙手打溼。
生存在這個年代,為什麼這麼難?她已經付出了很多,感情、親情、貞潔、忠誠……不可預計的將來,還會發生什麼?太多委屈,太多無奈,太多恐懼,今後的路要如何走下去?
哭累了,淚流盡,眼睛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