戟亮,威風凜凜。一排排,一列列,佈陣齊整,軍容肅穆,盡顯我大秦之威儀。
抬眼,但見蒼穹高邈,浮雲悠淡;俯瞰,滿眼皆是上繡猩色“秦”字的玄色大旗,迎風招展。
霎時,萬丈豪情激盪於胸,充天塞地。
我舉起金爵,向著殿下,“願九洲昇平,願我大秦江山永固!”
“願九洲昇平,願我大秦江山永固!願九洲昇平,願我大秦江山永固!”殿上,殿下齊聲歡呼,一時之間戟舉旗翻,激奮呼聲和著獵獵長風響徹雲霄。
姬梅靜靜地立於歡呼的人潮中一瞬不瞬望我,臉上是與周遭人等格格不入的平靜,不見絲毫激悅之色,無喜無悲,什麼也沒有,只是一片平靜,也許還有一絲遮掩不住的冰冷吧。
持爵的手剎那一滯,我緩緩放下手,以同樣的平靜回望著她。
我和她之間不過幾十級玉階之距,可是我又覺得我們之間仿似隔了迢迢銀漢,永不可及。
我望著她,一霎之間,浮生萬物盡皆遁去,嘈雜喧囂全歸亙古岑寂。
我的眼裡只有她,只剩她,只看得見她。
我細細地咀嚼著她看似平靜,實則暗潮洶湧的臉。
良久,我向她淡淡一笑。
第45章 第二十四章:四海歸一(2)
還在恨我,是嗎?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恨我,我知道在你和六國人的眼中我殘暴冷血又無情,我不否認是我造成了包括你在內的無數人的痛苦,可是,如果一切重來,我還是會作同樣的選擇,我還是會選擇滅掉六國,統一天下。
只因我是趙政,只因我誓要作這天下唯一的主宰。
恨我吧,我不怪你,換我是你,或許恨意比你還要強烈。
今日要你來,不為炫耀,不為顯示,只是想在這一刻與你同在,只是想在你的注視下完成我的夢想,如此我才會覺得我為之付出的一切才有意義。
這樣的心情,你可會懂?你可會懂??
我收回視線,轉眼望天,父王母后,若你們在天上得見政兒今時風光,是否也會為政兒感到驕傲?
自登基以來,我比從前更為繁忙,天下政事悉決於我,焉得輕閒?
除去細脆的展收竹簡之聲以及極輕微的研磨聲,室內一片安靜。
我不時從奏章上閃眼看向身邊之人,她就坐在我的身旁,安靜為我研磨。
我一時心滿意足。
自投毒事件後,我將姬梅接到了長楊宮。
政事隨著王賁攻齊的步伐變得愈益繁重,我已不能每日去慶元宮探視她,雖然參與投毒之人已被我盡皆處死,但我依然不能放心地讓她獨自留在慶元宮,留在我目所不及之處,我不能保證不會再有因妒成恨的女人對她下毒手,天下最毒婦人心,女人發起瘋來,甚至比男人更為可怕。更何況,她在那裡會想起那個孩子,於是,我派人將她接來長楊宮。
如此,除卻上朝聽政,其餘時間裡我均可看到她,守著她,保護她。
她沉默地接受了我的安排,沉默地來到長楊宮,沉默地伴在我身邊。
她還是不能說話。
我不知道她的嗓子何時會好,有時我想若是她的嗓子從此不能恢復,也未嘗不是件好事,起碼她現在不會再象失聲前那樣不時冒出令我火冒三丈,大煞風景的話來,起碼她現在會安靜聽我說話。
若我在處理公務,她亦會安靜待在我身旁,或為我傳遞奏章,或為我研磨,或者什麼也不作,靜坐沉思。
也許是口不能言的緣故吧,自失聲後,她經常陷入沉思,就象現在這樣。
“想什麼呢?”我捲起一份剛剛批好的奏章,輕聲問她。
她似未曾聽見,依舊保持著原有姿勢,懨懨地坐在軟墊上,微垂了頭,雙目失焦地直凝地面。
我皺眉,拉過她的雙手握在手中。
“想什麼呢?”我加大的嗓音。
她似猝不及防,雙睫輕眨,人也跟著輕顫了一下,抬頭望我,目光迷芒,片刻後才漸至清明。
她怔怔地看我片刻,然後輕輕地搖了搖頭,又把眼垂下去。
我不是三歲孩童。
“告訴我,你在想什麼?”我伸手托起她的下頷與我平視。
她靜靜地望著我,眸中,憂傷和著水色漸現,稍頃,她移開目光看向案上。
我會意,轉手取過一支毛筆,放在磨盒裡蘸了兩蘸,又把筆頭按在磨盒邊緣抹去多餘磨汁,復又取過一張素潔白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