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部分(2 / 4)

,也無法再拾起她和姚丞昊的那一段甜蜜感情的過往。很疼,疼到指尖微顫起來,就在那薄薄的一頁信箋上,她忽然手上一用力,只聽得“嗤啦”一聲,尖細的筆尖穿透紙背,割在人心口上,就是一條血淋淋的印子。

亦綰最終還是將母親接回了瓜渡村臨近鎮上的一家療養院。雖然鄉鎮的療養院的裝置相較於大城市頂尖的醫院裝置室沒法比的,但是自從母親回來以後似乎笑容也變得多了,亦綰知道,那是因為母親最捨不得的就是葬在墓園裡的父親,如今,離心愛的人近了,心也就踏實下來了。母親就是這樣一個堅強而內斂的女人,很多話都藏在肚子裡不願說出來,可亦綰又何嘗不知道母親的心願。

其實不光是母親,就連亦綰也覺得自從回了家以後,整顆心彷彿都輕鬆了一大截,忘掉那些不愉快的,她開始將曾經披散在肩的烏黑長髮綰成了一個清爽利落的鴉青色桃心髻。鎖著庭院的那把生了鏽的銅鎖也被亦綰換成了一把新的鎖。屋簷下結了一大片蜘蛛網,她用笤帚一點一點地撣去,然而就在她低頭的一瞬間,卻看見一雙繡著梅花的打滿補丁的灰褐色布鞋,那顫顫巍巍佈滿青筋的雙手和佝僂地彷彿下一秒就會倒下去一般的身軀。從前那般厲害精明的老巫婆如今也是老得不再像話了。

亦綰也是後來才聽說,亦帆因為撞死了人入獄後,卻也是因為太過年少衝動而在監獄裡與人鬥毆時被打傷了保外就醫,刑滿後被放出來的蕭亦帆也是因為那次的嚴重毆打而傷及到了脾,不能工作不說,還整天嚷嚷著喊疼。亦綰的小叔和小嬸為了照顧兒子和給兒子看病都去城市裡打工掙錢去了。如今,亦綰的奶奶孤苦伶仃地一個人守著自己的小破屋,街坊鄰里看著可憐,偶爾會接濟點糧食和蔬菜給她,但小兒子和小媳婦的徹底撒手,日子終究是過得是苦不堪言。

老巫婆彷彿看了亦綰很久,顫顫巍巍地想要伸出手摸一摸亦綰的胳膊的時候,她嘴裡神神叨叨地念叨著“慕林,慕林”,渾濁不堪的眼眶裡卻忽然漾滿了淚水。慕林是亦綰父親的名字,亦綰只覺得心裡一陣心酸,但終究是於心不忍,她握緊笤帚的手指甲深深地嵌進血肉裡,但另一隻手卻忽然握住了奶奶的手。她試探性地妄想要忘掉以前種種的不堪和艱難,但就在握住奶奶手心的那一刻起,心裡忽然翻騰起無數種悲傷抑或難過的情緒,原來忘記也是如此艱難的一件事情。

奶奶的手很冰涼,但就在亦綰放過自己的那一刻起,所有曾經恨到骨肉裡的冷漠和疏離都無從恨起。

很多時候,亦綰都在告訴自己要堅強,要勇敢地面對生活裡的種種困難與不堪。就像父親曾經告訴過她的一般,要像個男子漢一般地活著。亦綰用手輕輕地揩去香案上父親遺像上的一層薄薄的灰塵,雖然早已是陰陽兩隔,但亦綰始終都覺得父親一直都在自己的身邊,粗狂而又細膩的父親,一面會疾風驟雨一般地舉起沾滿泥土芳香的解放鞋罵罵咧咧地罵著亦綰“小兔崽子”,一面又和風細雨地圍著妻子的圍裙給兩個小兔崽子做甜甜的槐花蜜蒸糕。父親終究是捨不得亦綰的,就像如今的亦綰將父親的遺像緊緊地捧在懷裡,屋外的洋槐花的碎花瓣落了一地,然而卻再也沒了父親手裡香甜的槐花蜜蒸糕的味道。

她是不孝的,沒有讓父親享受過一天兒孫承歡膝下的天倫之樂就早早地離了人世。然而時過境遷,家裡的擺設依舊留有父親在世時的所有的痕跡,父親最愛看的金陵晚報,父親曾抽菸時燙化了一角的塑膠菸灰缸,還有他此生最愛的那一身正義凜然的綠色軍裝和肩徽。

家裡的每一處都落有一層細細的灰塵,亦綰小心翼翼地擦拭著,從沒有哪一刻,她會開始覺得她的這顆心在慢慢地塵埃落定下來,那種可以觸得到的溫暖原來一直都是自己給予的。每個深夜,她都會蜷縮在自己的那一方小小的床沿上,膝蓋微微抵著小腹,聽著孩子的心跳聲,也聽著自己內心的抉擇。她做不到偉大,卻也做不到無情,然而這個孩子來得終究不是正確的時候。

她曾問過母親她可以怎麼辦,她該怎麼辦,母親雖然說不清楚話,但當亦綰說要打掉孩子的時候,她忽然看到母親眼角滾落的淚水。她鼻尖微微發酸,不敢再說什麼,雖然面對母親時始終是帶著微微的笑容,但就在轉身走的一剎那,忽然就掏心挖肺一般地哭了起來。

她如何捨得丟棄到自己的骨肉,可是如今的她如何能承受地住生活上的種種壓力,母親療養院費用的支出以及孩子生下來後的撫養問題,她都要深深地考慮進去。她覺得自己可以無情地忘掉姚丞昊,卻無法忘卻這一種母子連心的血脈濃情。

瓜渡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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