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鏡子之大,幾乎覆蓋了整面牆。彩虹曾經為了這個嚮明珠強烈抗議,這些鏡子既讓她喪失了隱私,又沒有真實感。明珠嘲笑:真實感有屁用,這個家缺的是空間感。
彩虹每次一進家門,一種莫名的內疚湧上心頭。這麼多年來父母一直用微薄的工資支撐著這個家。而她雖已成年,教師的工資就那麼多,杯水車薪,也還要繼續面對老和舊。
“爸回來了吧?”她一面說一面走進臥室,將玫瑰插進花瓶,又往裡面倒了一杯清水。一回頭,發現明珠不知何時跟了進來,坐在床頭的一把椅子上。
這把椅子是何家最昂貴的傢俱,紅木的,據說來自晚清王府,是李明珠的陪嫁。不敢擺在客廳裡,怕客人坐壞了,一直放在彩虹的臥室。
每當彩虹外公的誕辰,李明珠就會虔誠地用清漆將椅子仔仔細細地刷一遍,口中念念有聲,彷彿在和外公的鬼魂交談。
——“你不知道你外公有多麼疼我。若是他還健在,也不知會有多麼地疼你。”明珠說,“那時候啊,大半條惠西街都是李家的。”
何大路最聽不慣這一句:“瞧瞧你媽,人家是憶苦思甜,她是憶甜思苦。結果呢?——甜的越甜,苦的越苦。——工人大老粗怎麼啦,當年我是廠裡的標兵,追我的人一大把呢。你媽吧,就是沒被國家教育好,總也忘不了資產階級大小姐的身份。”
這椅子被李明珠奉若神明,彩虹也不怎麼敢隨便坐,彷彿一坐下去沒坐在椅子上,倒是坐在外公的膝頭上了,平時只用它來搭衣服。
“沒呢,說是白天的活兒太少,剛才趁著大雨又出車了。給你燉了紅豆湯,喝一碗暖暖身子再睡吧。”明珠指著她的書桌。
彩虹一看,紅豆湯已經盛好了,熱騰騰地放在桌前。
“謝謝媽媽。”她甜甜地一笑,端起來喝了一大口。
閒聊幾句,明珠淡淡地問道:“彩虹,這花是誰送的?”
“還有誰,東霖唄。”
“東霖怎麼可能送絹花給你?——他不會那麼小氣吧?”
“哦?有絹花嗎?我怎麼沒發現?天,真的有噯!東霖真是小氣。你看,才十一朵,都不夠一打的。”
“丫頭你懂什麼,這是十一,一加一,一心一意,一生一世,意思比十二要好。”
彩虹驚訝地瞪大眼睛:“媽,想不到您對這個有研究,我太佩服您了!”
“嗤,你媽是什麼人,見過世面的。小時候我那幾個表哥誰不挖空心思送花給自己的女朋友?哪像你爸,就知道送紅寶書。”
“媽,爸送您紅寶書,您送他什麼?”彩虹涎皮涎臉地蹭過去,擠在明珠的身邊。
“送?最多笑一下,還要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