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一身倒無牽掛,只是四弟秦夕,太可惜了。他若能潛心武學,堪稱奇才。我當年就是被他清塵劍法所傾,力排眾議助他接手無照樓。但他執掌以來,火拼各派,多面樹敵,滿身血債。此事我也有責任,被一時的擴張和榮耀所矇蔽,疏忽了日後的隱患。如今因我負罪之故,加速了無照樓成為整個江湖的眾矢之的。眼下秦夕和無照樓的所有人仍在蜀山,滿山可見各派招揚著覆照的旗幟,大勢已去了。他生性極傲,寧可玉石俱焚也絕不肯退,我須想法子勸他。
城外的號角又響起了,這是最後一波攻城了,不知偌大的蜀州城還能否撐得過今晚。這些日子我已到了聽得號角便心驚肉跳、不敢閉眼的地步,恐是報應吧,好似一閉眼,早年征戰四野時那些血淋淋的場景又會浮上心頭。今夜許是馬革裹屍,許是受押赴都,多是九死一生,無緣再見明晨的曙光了。是時候和昔日那個意氣風發的自己道別了,也該和二弟道別了。你已為了我的事奔波至病,切不可再摻合其中,且記留得青山在,我勸秦夕時也是這麼說的。珍重吧。”
落款已是匆匆,只“林缺”二字,潦草不堪。合上信紙,已不知是何時辰。小隱一摸臉頰,竟早已滿是淚痕。原來秦夕是無照樓樓主,原來顧年的清塵劍法師承於他,原來與九王爺結義金蘭的就是林缺和秦夕。林缺、秦夕,這兩個名字就像是遙不可及的孤星,曾在天際閃過絢爛熱烈的光芒,單隻信上寥寥數字,便足以讓人遙想當年蜀王爺的赤子之心與無照樓主的奇絕之才。
但——既然竹筐莫取,又為何放在這裡?既然放在這裡,那麼在她之前入這玲瓏庫的人,也都該知曉了吧。卻又為何不曾在江湖上聽過這段秘聞?小隱滿腹疑惑,無從而解。
似乎、似乎還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小隱一拍腦袋,如夢初醒:九王爺是二弟,秦夕是四弟,蜀王林缺自然是大哥,那麼排在第三的人呢?既有四弟,定有老三啊。這個信中隻字未提卻定然存在的人,究竟是誰?
小隱皺著眉頭想了想,始終無從琢磨,她的目光又不由自主地移到了竹筐上的“莫取”兩字,心裡一陣觸動。別說有這二字提醒著,縱是沒有,她也沒想過據為己有——是不敢。她怎敢讓那些輕於鴻毛、重於泰山的書信見世?它們,就該和這間深踞於地下的玲瓏庫一起,不見天日,歸於沉寂。——是太炙熱的肝膽赤心啊,任誰碰了都會被那熾熱的溫度灼燒。
然後小隱後退了幾步,將視線移向了玉階兩側,漫步目的地轉動著目光,總得帶些什麼才對得起這一趟進來吧。咦,那書名是什麼?《破曉志》?小隱心頭一動,沒來由地想起顧年身上的破曉之印,便踮腳將書取了下來。
書上所記是關於一個外族的種種,是漂族。小隱有所耳聞,知是生於冥河之畔的外族,但多年來人丁稀少,早已沒落,恐怕只在都城一帶尚有些生存活動的痕跡吧。書名叫《破曉志》,乍一看與漂族並未什麼關係,但書上所記是關於一個外族的種種,是漂族。小隱有所耳聞,知是生於冥河之畔的外族,但多年來人丁稀少,早已沒落,恐怕只在都城一帶尚有些生存活動的痕跡吧。書名叫《破曉志》,乍一看與漂族並未什麼關係,但書中所載就是漂族的紀傳編年。
在大陸疆土之東,自南而北流過一條冥河,因人踏而沉、有若漩渦之故,成為世俗禁地。哪怕前朝大擴版圖,也未敢染指。但冥河在漂族人心中,如同聖河。他們世居於冥河之東,踏冥河之水而無恙無痕,潛心術煉,不惹塵世。整片大陸的第一縷曙光就照在他們的土地上,破曉之際,漂族人目現紫瞳,所以也有人因此稱他們為破曉族。
破曉族在百年前迎來噩運,前朝大軍坐行木舟,以鐵索相連,首尾互銜,以數以萬計的徵兵性命為代價,大破冥河天險。失了庇佑的漂族人四處逃竄,多成前朝貴族俘虜,低人一等,流離失所。如今朝代更迭,漂族成了當今人口最少、流動最廣的種族,而他們世代修習的各色法術也因此外傳,其中以破曉術為最。
最初的破曉術是為了治病之用,好讓病患者忘卻病痛之苦,但自破曉術外洩後,開始有人將自己的術法與之相融,演練成新,至“破曉之印”時到了頂峰。這是最為奇譎的封印之術,自此漂族的破曉術光華盡斂,歸於隱秘。
破曉之印——小隱將這四字深深看進了眼裡,再無心去看後面的記載。不過關於漂族的詳細記載也就此為止,其後的紀事頗為凌亂,恐是自漂族被俘後再無有心人了。直至小隱看見一段手抄,失神的目光又再度凝視紙面。
作者有話要說:
☆、書和信,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