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走近他,每一步都放得很輕很輕,彷彿生怕驚擾了什麼。
光滑的金磚地上放著兩個傾倒的酒壺,都已空空如也。她嗅著空氣裡濃烈的酒氣,心中的擔憂越發深重。
她在貴妃榻旁站定,低頭凝視著他的面龐。他雙眼緊閉,臉頰蒼白中帶著一股異樣的潮紅,看起來竟有些不像他了。
明明白天在馬球場上見到他時,他還是英姿勃發、談笑自若,可是一轉眼,卻落寞至斯。果然,他從來都是最要強的,不肯輕易示弱人前。
心底的澀意一層層湧上來,她抿唇,輕聲喚道:“陛下。”
他沒有動。
她伏□子,湊近了一些,“陛下,你醒醒。是臣妾。臣妾有話想跟您說……”
英挺的眉毛微蹙,他慢慢睜開了眼睛。
黑沉的眼眸如一面寒潭,映照著她清麗的容顏。他定定地看著她,神情裡有著恍惚不解,似乎不能理解看到的東西。片刻後,凌厲的眉頭緩緩舒展開,帶出一個溫柔的笑容,“是你啊……”
昏暗的寢殿內,顧雲羨覺得他渾身上下都籠罩著一股奇異的情緒。
彷彿被逼下懸崖的人,忽然抓住了峭壁之上的枯樹,即使知道樹斷了之後依然是粉身碎骨,也忍不住為這一刻的苟延殘喘而欣喜。
她還來不及說點什麼,就被他攥住手腕,帶入了懷中。
天旋地轉之後,她驚訝地發現自己被他壓在了身下,而他的面龐就湊在她上方。
兩人靠得極近,她可以感覺到他噴出來的、帶著濃烈酒氣的氣息。
“陛下……”她試著喚了一聲,還沒說完就被他猛地咬住了嘴唇,堵住了後面的話語。
他的嘴唇很熱,帶著炙熱的掠奪之意,急切到有些惡狠狠。她被吻得喘不過氣來,微微張嘴就感覺到他的舌頭滑進了自己口中。
他攻城略地、勢如破竹,她只能節節敗退,忍不住想往後面縮,然而美人榻狹窄逼仄,她又被困在他身下,根本退無可退。
她有些慌亂,茫然而不知所措。
這不是她設想的場景。她是過來跟他說明白一些事情的,而不是來和他……
兩人雖是多年的夫妻,卻也有五年的時間不曾行過周公之禮。這樣混亂的局面,她實在是不知道如何應對。
他敏銳地發現了她的退縮之意,背脊猛地繃緊,而後終於鬆開了她。
退開一點,他苦笑著看著她的眼眸,大拇指摩挲著她紅腫的唇,“不願意?”
她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身影。要說什麼呢?
“居然就連在夢裡,我都不能得償所願……”他的聲音裡滿是苦澀和自嘲,“既然如此,又何苦讓我做這麼一個夢?”
她被他的話說得愣在那裡。
他以為,這是一個夢嗎?
藉著窗外射進來的光線打量他,卻見他口齒雖然還算清楚,動作卻已有些搖晃,分明是醉得不清。此刻的他,已全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以為所見所感不過是幻象。
因為是在夢中,他才敢這麼放縱自己,才敢這般無所顧忌地親近她嗎?
顧雲羨想起這些年他對待自己的溫和剋制,覺得他適才的舉動確實像是夢中才會做出來的。
可她,卻想躲開他……
眼看他一手撐著貴妃榻,就想抽身離去,她也不知哪裡來的勇氣,一把抱住了他的腰。
“存卿……”她輕聲喚道,語氣裡是多年不曾有過的情意。
他驚訝地低頭,卻只看到她髮髻上璀璨的紅寶金釵,“你叫我……什麼?”
她抬起頭,看著他盈盈一笑,眼眶微微發紅,“存卿。你不是最喜歡我這麼叫你嗎?”
他久久地注視著她,終於露出一個笑容。極淡,卻也極真。
他低下頭,重新吻上她的唇,另一隻手也捏住了那枚金釵,一點一點地抽了出來。沒了金釵的固定,一束烏髮順著臉頰垂下,襯著她瑩白的肌膚,更顯美麗動人。
兩人的身體重新纏在一起,如交錯的藤蔓。
下午的時候尹繁素告訴她,說陛下五年不曾臨幸后妃。她當時雖然信了,心中卻總覺得此事太過離奇,胡思亂想了一大通的就是不敢確定。可此刻感覺到他的動作,她的心終於落到了實處,再無任何懷疑。
從前的他,最是憐香惜玉,敦倫之時總是極盡調情之能事。那些技巧雖然讓人身體上愉悅,卻也令她心生牴觸。每回見他這樣,她總忍不住想到,他有很多的女人,足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