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的恐懼,心裡頭就如同有千百個鐵槌擊打似的,一回兒上一回兒下,半句話也說不出,半步兒也挪不動。燈一下滅了,她被壓倒在床上。
湧過來一大塊黑色的雲,一下子便遮住了那彎月亮,四周就變得昏暗,幾個男生都沒有睡,都坐在坪院裡等著張小華回來。張小華已去了好些時候,不會出什麼事吧?
近處的山坡上,一定有一隻兇狠的奸梟,在靜靜的夜裡間或很淒厲地號叫一聲,嚇得他們的心“咚咚”的猛跳半天。號叫過後,便是一陣嗶嗶啪啪的撕打聲、掙扎聲,夾雜著另一隻梟鳥驚恐而短促的低鳴。
邱文斌說:“宇軒,你說怪不,我心裡總怦怦地跳,總覺得今晚上會有什麼事要發生似的。”
“能有什麼事呢?應該不會的。”李宇軒說,其實自己心裡也很是忐忑不安,怦怦亂跳。
“我看毛人初這傢伙不是東西,我們一塊去陳連長家看看吧。”何建國說。
“人家是被叫去談話,還有什麼好看的。”李宇軒說。
“我就是不明白,我們幾個男生,他為什麼就不找去談話?”何建國撇了撇嘴。
他這問話,沒人能夠回答。李宇軒就枯著眉毛,眼睛裡燃燒著與年齡極不相稱的思考的亮光。這亮光遠遠地扯出去,咬住外邊黑黢黢的山,不動。好一會,他才說:“按理說,應該不會有事。想想啊,他毛人初是公社武裝部長,又是貧下中農造反司令部的司令,能會有什麼事嗎?”忽然,他又記起在一本什麼書上,一位作家曾這麼說過:“我們不否認每個人內心都潛藏著種種道德或不道德的個人慾望和動物本能。人類文明的目標之一,就是不斷增強理性和完善自我。然而當文明遭受踐踏的時候,才會無限制地放縱了慾望。”可是,這話他只是放在心裡沒有說。
三十四
張小華回來了,是雙手掩著臉踉踉蹌蹌地跑回來的。
“張小華,毛人初叫你去談些什麼了?”邱文斌問。
她沒有回答他的問話,卻是“哇——”的一聲大哭。
大家心裡全都一震,也就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儘管他們早已料到,但一但明白了真像,還是十分震驚。男生們一個個憤怒地瞪圓了眼。李宇軒還把兩隻汗溼的手掌緊緊地捏成了拳頭,卻仍然剋制不住身體簌簌地顫抖。
張小華一頭跑進自己屋裡,便撲在床上,放聲大哭,哭得聲嘶力竭昏天黑地,直哭得疲倦了,方才昏昏沉沉地睡去。
大家既憤怒,又難受,一個個黑著臉子,空氣似乎很緊張。
夜色昏沉黑暗,怕是要下雨,電光偶爾一閃,照見的只是狂亂地擺動在大風中的樹枝草葉。
這一晚,誰都沒有睡好。
到第二天早上,她沒能起床,也沒心吃飯,仍然不住的哭。李宇軒與邱文斌一塊給她送飯進去,一見,兩人全嚇了一大跳,好端端的一個女孩子,只一晚便變得形銷骨立,兩眼紅腫如桃。俗話說,悲能傷身,一個女孩子,遇上了這樣的事,誰能不悲痛欲絕呢?
“張小華,起來吃口飯。”李宇軒顫著聲說。
她閉著眼,搖了搖頭。
“你應該吃口飯的,你是不要命了?”邱文斌也勸道。
她仍然不說話,臉色竟是那樣蒼白,兩頰陷下去居然成了兩個深潭。她顯然是病了,而且病得不輕。
“轟”的一聲,李宇軒只覺得渾身都燒了起來,一張臉頓時扯歪了,他粗重的喘著氣,額頭兩側的太陽穴急速鼓跳,一雙眼珠子也全泛了紅,他吼了聲:“走,抄傢伙!”
邱文斌便也旋身跟著出了屋,何建國也立時跟了上來,三人一人抓了一根扁擔,便一徑往陳連長家奔去。
毛人初還賴在床上沒起來。
“咣啷!”一聲,門被三個後生一腳踢開。
毛人初一下子被驚查德睜開了眼問:“誰?”
“就打你這個扁毛畜牲!”李宇軒怒吼一聲,手裡的扁擔便朝他身上砍去。
毛人初一翻身閃過:“你,你們要幹什麼?”
李宇軒見扁擔沒有砍到,隨即又猛然一擊。這一回,毛人初腰上重重地捱了一下,幸好身上裹著被子,不然這一扁擔下來就夠受的了。
“你,你怎麼打人?”
“你還算是人嗎?你這隻畜牲!”又一扁擔狠勁打了下來。
邱文斌與何建國也一齊上,三條扁擔一齊猛打。毛人初雖說在部隊學過格鬥,可是人躺在床上,手腳一時施展不開,只得把被子緊緊裹住自己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