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裡。房裡還算乾淨,四面牆上都糊了報紙,把縫隙都糊嚴實了,桌上、床上也收拾得整整齊齊。
王一男看了一下房裡說:“我只知道你們男生個個都是邋遢鬼,沒想到你倒是個例外。你不會是早就知道夏雨要來,特意打掃了一番吧?”
“沒有,沒有,”他忙說,“房子就這麼大,拾掇起來也容易,不費事的。”
夏雨從揹包裡往外掏東西,一瓶“貓乳”,一瓶辣椒豆豉,她遞給他說:“知道你喜歡吃,這是從下河街買的。”下河街的“貓乳”和豆豉辣椒特別好吃,這在長沙城裡是出了名的。
他忙說:“我不用,你們自己留著吃吧。”
夏雨就故意生氣地一噘嘴道:“我們要吃自己還有,你不是嫌棄吧?”
“哪是嫌棄呢,好好,這就多謝了。”他說。
王一男又“噗嗤”一笑道:“別這麼客氣來客氣去的,不嫌酸嗎?我都聽得牙齒酸得要掉下來了。”
他就笑笑,鬧了個大紅臉,不過,心裡卻格外高興。
這時,又有人進來,是李隊長。李隊長一進來就嚷:“嗬,來客了?”一見是夏雨,不覺一怔,隨即又笑道:“你不是那天晚上跑到山裡來的那個‘胡大姐’嗎?呵呵!是剛到的嗎?”
“是剛來的,”夏雨也笑道,“李隊長,你好記性的。”
“呵呵!”李隊長說,“小李伢子,你今天用什麼招待客人呀?”
李宇軒有些尷尬地搓搓雙手說:“我正發愁不知如何招待才好。”
“呵呵,這容易,我家裡還留有臘肉,我這就去給你拿一塊過來,”李隊長說,“伢子呀,真苦了你!”說罷,他轉身就走了。
一會,他果真提來一塊臘肉,還端來兩個菜碗,一碗是“紅鍋辣椒”(山裡人稱“紅鍋子”菜),一碗是煎雞蛋。他說:“伢子呀,我們家也沒有什麼菜,你們就將就點吃吧。”
他知道這是李隊長家的中餐菜,他家也不富裕,便十分感動,忙說:“李隊長,你也在這兒吃吧。”
“我吃過了,”李隊長說著又朝夏雨說:“這小李伢子是個好伢,過年都要在山裡和我們一塊過,難得他這份心啊!”說完又走了。
望著李隊長遠去的背影,他真是難以表達心中的那份感激和感動。他和著眼淚吃完了這餐飯,是感激李隊長的一份情,還是自憐自憫呢?
二十二
張小華和傅燕燕還未回,夏雨與王一男就在她們房裡住下。第二天,兩人又忙著替他把被子拆了,拿到溪邊去洗。
溪水很清澈,但很冷,不一會,兩人的手就凍紅了。
他在岸上瞧著,心裡就咯地疼了一下,忙喊:“嘿,你們兩個快上來,這被子還是讓我自己來洗。”
夏雨就說:“你們男生洗不乾淨,你就別逞強了。”
他說:“這水太冷了,會凍病的。”
“你洗就不冷了?”
“男生終究比女生抵抗力要強些嘛!”
“去去去!別爭了,”王一男說,“你要是覺得沒事,就想著怎麼犒勞犒勞我們吧。”
他沒法阻止,就只能由著她倆了,但說到犒勞,他想著了一個法子:去山裡挖筍子。眼下已經開春,山裡竹子多,應該有春筍了吧。筍子炒臘肉,這在城裡可都是難得見到的呀!想到這裡,他趕緊進屋去拎著一把鋤頭就往山裡去了。
他在山裡挖了半上午,也真讓他挖著了半簍,他用個竹揹簍揹著,便喜滋滋地往回趕。他把一雙明亮突兀的眼睛眨動幾下,突然高興地衝著大山大喊了一聲:“哎哎嗨——哎哎嗨——”沒有詞,聲音極響,極沉厚,幽幽的,餘音嫋嫋。隔了一會兒,又喊,人已經走遠了。
還隔知青點老遠,就看見門口晾曬著已洗得乾乾淨淨的被子,他似乎覺得這一切都像一個美麗的夢,他是否還在睡夢中呢?心裡便有一種甜絲絲的幸福的顫動,就止不住嘿兒嘿兒的偷偷地樂。
忽地碰上幾個村裡的婦女。山裡的女人膽子特大,有幾個在一塊就像一窩雀子,嘰嘰喳喳地說笑也不管葷素,什麼都敢說。走在頭裡的一個年紀稍大一點的,是位嫂子,一見他便嚷嚷道:“喲,小李子,那是你物件吧?你告訴嫂子哪個是的?總不能兩個都是的吧?”
另一個年紀稍輕一點的嫂子就說:“小李子,看不出喲,我看你比你們組裡的知青哪個都厲害。”
他就紅了臉,忙說:“都不是,同學嘛!”
“同學,能跑到這裡來幫你洗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