質上只有一重門的享受;這重門除了夜間掩閉一下,幾乎等於沒有門。城裡的人偶到鄉間去遊玩,走過農家的門口,看見兩扇門都大開著,反倒不敢一直望進去,好像無故去掏人家的荷包似的,不免覺得有些難以為情。這是因為城裡的人多慣於閉門的生活,到了鄉間雖然脫離了物質的門,他們的習慣和思想中仍然是有一重一重的門在那裡。鄉下人進城去,自然更加覺得離奇了:望目一望,無處不是關緊了的門,門上多半還按著有閃亮的門環和洋鎖。這種神秘的景況,當然會引起他的好奇心;結果,又和愛結王子一樣,他也一重一重的闖開來觀光一下,直到闖進了最後一道,果然右眼也瞎了。
(原載1932年4月21日《清華週刊》第37卷第6期)
………【第二十一章 尋常茶話】………
汪曾祺
我對茶實在是個外行。茶是喝的,而且喝得很勤,一天換三次葉子。每天起來第一件事,便是坐水,沏茶。但是毫不講究。對茶葉不挑剔。青茶、綠茶、花茶、紅茶、沱茶、烏龍茶,但有便喝。茶葉多是別人送的,喝完了一筒,再開一筒。喝完了碧螺春,第二天就可以喝蟹爪水仙。但是不論什麼茶,總得是好一點的。太次的茶葉,便只好留著煮茶葉蛋。《北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