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小廝去搬過來好了。”
“那個不急,言少爺更動的地方在哪兒?”
眼看他們又談了起來,夏有雨安靜地往後退了一步,又一步。她打算就這樣靜靜地退出去。
“啊,不如你去對名冊吧。”馮瀟隨口說,把手上拿的卷宗塞給她,一面上下瞄了她一眼,“怎麼外衣也沒披,不冷嗎?”
她搖搖頭,接過紙卷就走,還聽見馮瀟在後面嘀咕,“最近老是這個失魂落魄的樣子,我都想扣她月俸了……”
來到客房的外廳,果然看到言至衡帶來的冊子,一本本排在窗前特別新設的書桌上。
夏有雨走過去,素手輕輕拂過。
封皮上的字是言至衡親手寫的,就算化成灰她也認得。在言府的那幾年,言至衡就愛塗塗改改她抄的東西,有時是故意惹她,但大部分時候都是細心地幫她重新檢查過一次。
當時年紀小,沒能完全領悟,後來回想起來,才真切感受到,那個看似什麼都不在乎,都戲瞻以對的二少爺,其實有多疼她。
都是以前的事了。她在心裡默默說。
案上自然有簇新的筆墨硯臺,她自己動手磨了墨,卻找不到吸乾墨跡用的細絹紙。在小廳裡找了一會兒沒找著,又去翻旁邊本來迭得好好的幾本書。掉下來一張泛黃的紙,原本夾在書裡的。她一看,又怔住了。
上頭是一些塗塗抹抹的筆跡,就是小時候背的口訣,夏有雨用自己記得的記號抄寫下來背誦用的。這張紙絕對超過十年了,已經又黃又脆,好像一用力就會破碎。
但卻被小心翼翼地夾在這些書裡,儲存至今。
而這書,是言至衡帶來的。
她握著那張陳舊脆弱的紙,愣愣地坐下。不知道坐了多久,猛然想起她剛磨的墨大概都要乾了,才抬頭——
言至衡站在門口,安靜看著她,不知道站在那兒多久了。
“啊,我——”大吃一驚,夏有雨迅速起身,紙張飄落墜地。
言至衡關上門走過來,俯身撿起那張紙,重新夾回書頁之間。表情冰冷,一言不發。
“我不是故意翻的,只是在找東西”她急急解釋,聲音卻越來越小。
看著他的表情,夏有雨停了一會兒,才小小聲問:“為、為什麼?”
“為什麼?想問為什麼留這張紙嗎?”言至衡反問,然後犀利地說:“為行麼不留?我總得留點東西好提醒自己,堂堂言家二少爺,也曾經如何愚笨的被個小丫頭玩弄跟欺騙,還被狠心拋下。”
她的小臉瞬間蒼白,被堵得一句話也回不出來。
“你現在如願以償,出頭了,錢賺得多了,有沒有曾經愧疚過?”他伸手握住她的下巴,用的力道狠了,她疼得臉色更白。“還是,覺得理所當然,晚上都睡得很好,良心完全過得去?啊,是說,你可有良心?”
一顆眼淚落在他手上,言至衡像是被燙到一樣甩開。她的臉偏到一邊。
“不要用這一招。你姐姐的眼淚我已經看膩了。”他厭惡地說。“連你也要演這種楚楚可憐的戲碼給我看嗎?”
她重重咬住下唇,忍著不回嘴,也不敢再哭,轉身就要走,卻再度被抓住。
“不行,不準這樣甩頭就走,我還在跟你說話!”那個霸道的二少爺又回來了。他用力抓得她的手臂生疼。
“抱歉,對不住你。”她蒼白著臉細聲說,“二少爺要怎麼樣都好,要什麼都可以,全是有雨的錯,我都認了。”
他依然不肯放。抓著她沉默了片刻,像是在考慮她說的話。
“這樣好了,你先告訴我,此刻,可存了多少銀子?”半晌,他問。
夏有雨側頭想了想,說了一個數字。“二少爺是想要錢嗎?那麼,全換成現銀給二少爺,可好?”
“才這樣?”言至衡語氣嘲諷,非常不屑的樣子,“朱家不是付你大把銀子讓你光鮮亮麗的當賬房,而你存了這些年,也不過如此?”
“只有這樣了。”她苦笑一下,解釋道:“貴重鐲子珠花什麼的,全都是朱夫人大方出借的。馮先生的主意,這樣出去做事見人比較有氣勢點。”
馮瀟最重視門面了。
這些也都算了,聽到馮瀟被提起,他的手勁突然又大了些。
被抓得疼了,夏有雨急道:“是真的,我什麼都沒有了——”
“什麼都沒有了,只剩下銀子?”言至衡冷笑一聲,手上動作卻不一樣,他的拇指撫過她被自己咬得鮮紅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