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據說是宮裡恩賜的好東西。朱府至今還沒有少爺或千金,這些好東西都讓她享受了,真是奢侈。
她總想起以前言至衡使的小手段。總騙她宮裡來的東西多麼名不副實,其實不過是要拐她吃點心而已。想到這兒,她還是忍不住微微笑了。
他對她真的是百般千般的疼愛。在言府的日子,也因為有他相伴,此刻回想起來才這麼溫暖。至於後來的紛亂走調,也只能歸咎於命運——
“賬冊這麼好看?”他的嗓音突然在背後響起,把夏有雨狠狠嚇了一跳,手一抖,筆掉到賬冊上,墨跡染黑了一大片。
“啊!”她晚上辛辛苦苦抄的,全都泡湯了。夏有雨懊惱地用袖子試圖印幹墨水,卻讓汙漬越來越大塊,真是糟透了。
“嚇著你了?”言至衡淡淡說,“馮先生不在?有點疑問要請教。”
“不、不要緊。有什麼問題嗎?”她連忙振作精神,起身問。
兩人就著賬冊談了一會兒,言至衡一直看著她袖子的汙痕,最後說:“毀了夏先生一件衣服,抱歉。”
“真的沒事兒,洗一洗就成了。”她低著頭說,一直想把手縮排袖子裡。他凝視著自己的手的眼神令她莫名地心慌。
深藍袖子襯得她的小手雪白。雖是在賬房穿的陳舊衣衫,雖然還被墨漬弄髒了,但她很珍惜地捏著袖尾,準備去後頭用水洗掉——
“這,是以前你爹的外袍吧?”這些日子以來一向公事公辦,不曾多說一個字的言至衡,突然這麼說。
夏有雨有點訝異地回頭。沒想到他認出來了。
從言府離開時,她只帶了她娘留的一對銅錢,她爹的骨灰與牌位,以及幾件她爹的舊外袍。後來她在朱家,在賬房時總是披著改小的深藍色外袍,已經成了習慣。
“看來我沒記錯。”言至衡笑笑,還是盯著她的袖口看,緩緩說,“沒想到夏先生對衣服就這麼長情,挺令人意外的。”
她好像被兜心打了一拳,痠疼迅速竄上來,讓她鼻樑一麻,眼淚差點就這樣迸出來,只能深深呼吸忍住。
怎麼可能聽不懂,怎麼可能聽不出他話裡的刺。
但夏有雨沒有回嘴。被怎麼怨恨都是她應得的。當下只是低頭,“我、我先去洗一下這袖子。”
落荒而逃。
後頭自有下人準備著讓她洗手用的水盆。脫下外衫浸溼,春夜的寒意還是讓她雙手顫抖。淺淺墨色在水裡漫開,落在水面的淚一下子就消失了。
她不敢出聲,甚至不敢呼吸,屏著氣息等洶湧的思緒平復,卻忍得全身都在微微發抖。
因為這樣,所以聽見一聲如風一樣輕的嘆息。
是聽錯了吧,還是,根本只是風聲?
手浸在冷水裡,都紅了。有一雙大手從後面伸過來,把衣衫接過擰乾,放在一旁,然後,握住她的小手,拉出水面。
“別泡冷水了,當心寫字手會抖。”他輕描淡寫說,“來把剛剛那些錯誤都重新抄過吧。還是,你要我自己改,或是找馮先生來改?”
“不不,不敢煩勞二少爺和馮先生,我來就是了。”夏有雨驚恐之際,脫口說。
言至衡又在看她,還是那個冷冷的,似笑非笑的表情。
“就這麼怕馮瀟?”他低聲說,“以前,你可一點都不怕我。”
重逢以來不曾多說一個字,此刻聽他提起以前,夏有雨詫異極了,連忙急急否認,“不,沒這回事,我——”
“也怕我嗎?不大像啊。真怕的話,怎麼敢把人的心意踐踏在腳下?”
一個字一個字都像帶著刀,割在她心口。
她只能住口,低頭盯著他長衫下襬,一動也不動。
“這會兒又裝什麼可憐呢?你不是挺能說的,怎麼不回嘴了?這跟我記得的不大一致。還是,你也跟你姐姐一樣,人前人後會變樣子?”
就讓他說吧,這是她欠他的。所以夏有雨只是咬著唇,默默聽著,連眼淚都不敢掉。
“真的不回答?為什麼——”
還好,馮瀟碰巧這時候走進來了,聽見言至衡的最後一句話,出言相救,“言少爺別為難她,她就是這個笨樣子,有什麼問題我來處理就是了。是怎麼了呢?”
言至衡似乎要說什麼,開了口又沒說。“沒事了,剛剛夏先生已經改好,就是,下午說的那些賬目要更動。”
“啊,是嗎?我本來打算先重新對一次貨商的名單和造冊——”
“我那兒有本子,挺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