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颳大風的話,平緩的蕉水也會變瘋狂的。長長的木排龍不像船隻那樣可以拋錨靠岸,甚至是小船那樣繫條繩子纏在岸邊的木樁上、樹上就行了,木排龍在大雨大風大浪中還是得前行,木排給水浪挾持著亂擠亂撞,木排很容易被打散,自己隨著木排在湍急的水流中沉浮,翻滾的水浪說不準哪下就打到你的頭上來了,這個時候別說看顧排龍,站在排龍上的自己性命也難看顧,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辛辛苦苦放排下來的木頭一根根被水捲走。
因為放木排太危險,而父親也真的是在放排中受過了大傷,那是一次亂排時給一根亂竄的木頭撞在胸前,斷了幾根肋骨,所以後來父親放棄了這個活計,還休養了很長的時間,好不容易放排辛苦賺到的一點血汗錢也在這休養治療當中花完了。傷好後,改放排為伐木燒炭了,以及山間採摘、也自己種植各種菌類蘑菇等等,籌得一定量了,便運到市鎮上去售賣。剛開初是在市鎮上零散地賣的,後來遇得隔江樓廚房出門採購的人,便長期地向父親要貨了。如此慢慢地過了些年頭,有了些積蓄,外債也慢慢還清了,自己倒還成了一個小生意人,自給自足,雖不是什麼有著很多車船跑大貨的大商戶,但與隔江樓老闆也打有幾年交道了,供給他們木炭、竹筍、木耳、香菇等等山貨。
我打小就開始幫父親這個那個的忙了,雖然拿斧頭砍樹、扛樹這樣的重活我幹不來,但砍拾些細小樹枝回去當柴草燒火做飯的事我還是能幹的,幫忙扛抬樹木或者木炭到河邊船上、給炭窯加柴生火、培值菌種採摘木耳蘑等等這些小事就更不在話下了。同時,因為靠山靠水,上山爬樹、下河游水的本領,也是很不錯的。慢慢有些積蓄後,一邊的我還去附近一位先生家上私塾唸書識字上學了,父親只是一介小農民出身,覺得以文為業是困難又不切實際的,跟他做小買賣賺些營資才是正經,但要我去私塾讀書識字學些東西總也是好的,至少也可以幫他抄寫賬本、計算賬目收支或者代寫書信與人聯絡等等。到得後來,我慢慢長大了些後,已是可獨自一人出去市鎮上幫他運送貨品、收賬和採購家常日用回家了。
春風吹花落紅雪(2)
這是春節之後,今年春季裡的第一次行船,而且是我一個人,今早出門去,要到傍晚的時候才可到得蕉水鎮隔江樓。在那裡吃晚飯,住宿一個晚上,第二天打早回去,因為是逆水而上了,速度會慢很多,回到家中時那是半夜三更了;如果連夜趕回去,則是第二天中午可回到。
蕉水河兩岸山林澗谷,初長新綠的陸地植物,才種下去新生長出的莊稼,還間或有些農家房舍,還能瞧見朝晨炊煮後的淡淡嫋煙,都是淡淡的淺淺綠意,與夏天的濃濃翠綠很是不同,景緻是非常優美的。蕉水河的兩岸遠不遠地生長有許多的楊柳樹,這下已然發出了新綠的芽兒,葉子雖然還未曾長到豐茂如“碧玉妝成一樹高”的程度,萬千枝條卻也開始在風中輕悠悠飄飛了,水中還遊蕩著群群的鴨子,古人說“春江水暖鴨先知”果真是不假的。
河中還有站在船上撒網捕魚的,以及坐在船頭,看著船頭幾隻大鳥在水中上上下下進出的漁民,臉上露著悠閒的神色。那些大鳥叫鸕鷀,黑色羽毛的身子,脛上還間或點點白色,有著長長的嘴鉤,這是一種養於潛水的鳥,在水中能用它的長嘴鉤捕魚,有些人便馴養它們利用來捕魚,所以又俗稱它為魚鷹。它把捕來的魚儲藏在喉囊中,從水中上船後,漁民抓住它用手擠壓它的喉囊,它吞下的魚就吐出來了。常行在這條水上,好些人互相間是認識的,他們之間便免不了的會打招呼套嘮幾句,我也還認識其中的一些,也與他們互相問詢著打招呼並祝福。
我坐在小船篷裡看書打發這路上的時間,久不久的才看看船外,因為是順水而下,船是不用怎麼去劃的,只是看著它不會偏移了方向撞到岸邊去了即可。如此,在我不經意間,船行到了蕉水的一個支叉水口。蕉水是這一帶的主河道,附近的河都比它小,都是是它的二級、三級支流,都是水往蕉水河中流去的。然而這條與蕉水相交的河卻有點特別,水沒有流往蕉水河,反而是從蕉水河中流到它那裡去的。雖然在蕉水上上下下來回走過好多年了,但我卻從沒有去過它的那些支流河道,所以它的很多大小支流我都不清楚它們的名字,然而這條比較奇特的支流河名卻也是聽過的,叫嶺水,河面也還是很寬大的,只是略比蕉水小一些,但我從沒有在那裡行過。
船行走到這個水口的時候,因為我在篷內看書入謎了,沒有注意到船外的情景去把握船行走的方向,所以船順著水流方向從蕉水走到嶺水去了。等我再次望向船外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