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
天家閥門,無論男女都逃不過這聯姻的命運。從天帝后妃三千到諸王妻妾,或娶或嫁,他不記得有哪個不是綜錯了門庭權位。思及此處,忍不住看了卿塵一眼,目光到處心中總有柔情似水,對於她,這個陰錯陽差出現在自己生命中的女子,他是無比的珍視。
卿塵卻正不悅:“是殷家的主意嗎?即便是皇后,也不能強娶強嫁吧?”
夜天漓道:“殷家事事都是皇后做主,聽說殷採倩不知為何被皇后招進宮中狠狠訓斥一番,隨後皇后便同母妃提了此事。”
所因何事幾人心知肚明,十一對夜天凌苦笑道:“四哥,這真是陰魂不散。”
夜天凌拍了拍他肩膀道:“稍安毋躁,先進宮看看情形。”
十一雖隨性卻不魯莽,點頭道:“也好。”
夜天漓陪十一進宮,十一心情惡劣,路上皺眉不語。到了宮門,夜天漓突然站住叫他:“十一哥。”
十一在玉階之上回頭,夜天漓笑嘻嘻地對他說道:“你若不願娶殷採倩,不如我向父皇求旨賜婚好了,反正他們要的是聯姻。”
十一劍眉微擰,“你娶她?難道你喜歡她?”
夜天漓似是一本正經地想了想,笑道:“人長得不錯,脾氣嬌蠻了點兒,但想必應該比我那幾個侍妾有趣,我無所謂。”
十一看他吊兒郎當的模樣,瞪了他一眼:“胡鬧什麼?”
夜天漓自宮中出來,便已知這事很難有轉寰餘地,懶洋洋笑說:“蘇家畢竟是閥門之重,他們不會輕易罷休,這點你比我清楚。別的不說,單說應付這種女子,我可比你容易得多。”
“你趁早打消這主意。”十一冷冷向遠處一望,秋風過,階前落葉微卷:“我已經想好了,北疆一開戰我便請命帶兵出征,到時候哪裡還有時間大婚,讓他們等著去吧。”
這倒是個能拖延一時的辦法,夜天漓問道:“倘若北晏侯按兵不動呢?”
“北疆這一仗打定了。”十一大步前行:“北晏侯若明日便起兵造反,我真還要多謝他!”
滿階黃葉瑟瑟,又是秋來,夜天漓負手身後搖頭跟上十一,無可奈何地聳了聳肩。
聖武二十六年十月庚寅,北晏侯虞夙斬殺朝廷北疆鎮撫使,自薊州起兵。
薊州守將皆盡歸附虞夙,唯有副帥常立不服叛逆,據理抗辯,終於激怒虞夙,被當場斬首祭旗,血濺轅門。
虞夙謀劃叛亂已久,此次佈置充足,兩路叛軍趁夜奔襲,連取合州、原州、遼州。中軍至燕州與其謀士柯南緒所率兵馬會合,一路南下直逼肅州。
肅州守將威遠將軍何衝率軍佈防抗敵,千里烽煙沖天,急報帝都。
天帝詔告天下,出兵平叛,長定將軍南宮競率十二萬先鋒軍星夜馳援肅州。
十一皇子夜天澈領十萬兵馬即刻入防幽州,迎擊西路叛軍。
另有三十萬天軍集於平州,整裝待命。
六軍待發,唯有主帥懸而未決。
秋雨纏綿,淅淅瀝瀝已下了幾日,卻始終沒有停的意思。
黃葉翩飛轉眼零落泥中,天地間灰濛濛一片,秋濃,已是寒意襲人。
鳳府煊煌深苑金堂玉馬,兩尊石獅子被雨水沖刷得乾淨,靜臥在朱門兩側。卿塵沿那青石長階走下,凌王府的鸞車已經候在門前。碧瑤收起紫竹傘,打起車簾,待她上車便遞了暖爐過來。
偎著手中一團暖意,卿塵閉目在錦墊上靠了會兒,車行漸遠,相府朱門已消失在連綿雨中。
她嘴角突然勾起一抹淡靜的微笑,鳳衍,真是個不錯的對手。名門鐘鼎,多少風雨起伏,鳳家穩列仕族之首果然有他的道理。
這一番密談似是父女敘話,實則明槍暗箭相互試探,最終做了一場賭注。
賭局是這場形勢未明的戰爭,賭的是鳳家的去從。
卿塵睜開眼睛,明淨的眸中掠過好笑的神情。聯姻,皇族名門以姻親交結,鞏固勢力,掌控朝政宮闈。而夜天凌這個王爺娶了她這個鳳家嫡女,卻仍與鳳家形同陌路。
既然已成姻親,何必浪費?她笑了笑,鳳家畢竟是她名義上的親族,族人門生遍佈朝堂,根植深廣,很多事情可以事半功倍。無論如何,豈能容鳳家相助他人?
眼前浮起夜天凌聽她說到鳳家時的樣子,漫不在乎極傲然地一笑,神情睥睨,似是什麼都沒放在他眼中。這問鼎逐鹿的遊戲中,他根本是想將這百年風流的仕族揮手抹掉,越是難為,他竟越是樂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