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殺意。他終於又伸回下令殺李觀魚的手,站在那裡又暗自思慮了一會兒,倒是覺得剛才的話的確很有道理,左宗棠以玉比人,內蘊深含,就連和氏璧這等舉世千年難尋之物都出身摻雜糙物,難以被人分清,更何況其他璞玉,意思自然也是指世間之人,就算最賢明雄偉的人也難免會有剔除掩飾不掉的瑕疵缺點,就更不用說其他相比不如的人了。
這個道理看似深奧,卻被這番話一語點中,令人清楚,不禁給了曾國藩新的啟示。
曾國藩雖然手掌權位,城府極深,可也善於識人明目,絕不是普通人物,別人話語一點他就立即醒悟有了新的體會,這時又瞧向惹惱自己的這個青衫客,不知為何,有些轉過了心念,不覺之中適才對李觀魚的惱怒憎恨之意變得大減。
李觀魚先前當面和他頂對,更是話語刺中他的大忌,令其難以遏制氣怒,這才下令手下人將其擒拿,現在怒火消解下去,失去怒意,頭腦更是清醒,眼底的冷厲和jīng芒收縮回去,這時又恢復了平和之態,一副從容自如的樣子,側目凝視向李觀魚。
這人不過只一個武林人而已,無法和他相比,更無法和他的理念思維相同,不過江湖上既然有人講究俠義之道,到了官場軍戰之中,同樣也有人講究忠義之道,俠義和忠義雖有不同,不過兩者也有相近的地方。
他從咸豐三年太平天國起義剛興盛不久的時候就在湖南一帶依靠組建地主團練起身,後來逐步發展壯大到一支大規模的湘軍部隊,開始四方征戰,攻城奪地,歷經和太平軍的大小戰鬥不知多少次,生死也經歷過,可以說歷經的軍場世間變亂不次於江湖的紛亂爭鬥,他始終依靠清廷和太平軍為敵,這幾年清廷和太平天國相鬥形勢錯綜複雜,他自然也看慣了雙方之間的勢力傾軋。
太平天國勢力並不是一成不變的,清廷勢力也並不是一成不變的,雙方殊死相鬥這些年,既有不少太平天國陣營的人叛逃到清廷陣營,也有不少清廷陣營的人轉投到太平天國一方,在這種情勢下不管站在哪一方陣營,能夠始終堅守原先陣營無論遇到什麼情況也不會發生叛逃和轉投的人就顯得很難得,始終跟隨自己與太平天國相鬥的人不禁是曾國藩最得力的人,更被他視之為忠誠貞義,最信任的人。
有背叛,便有忠貞,有傾軋爭鬥,便有忠義堅守,正如有忠貞,便有背叛,有忠義堅守,便有傾軋相鬥,世間萬物都有兩面,有了一方便有另一方,失去了一方也就沒有了另一方,亂世相鬥無情,軍場家國狼煙,看慣了起伏波動,能在自己眼前做到堅守忠貞的人卻顯得更加難得,說起來不過寥寥數語,可是其中的道理讓無數人都摸不透,曾國藩卻是深有領悟。
他擅長治軍,以儒家的忠、義、孝、勇訓練打造出了一支戰鬥力jīng強的軍隊,正因為如此,他部下也都多對其忠心,不僅戰鬥力jīng銳而且具有凝聚力和太平軍反覆打仗來去,相鬥激烈,雖然多次被對方擊敗可是總能敗而不潰,散又重聚,重振旗鼓又跟太平軍繼續交戰。
當初湖口大戰他被石達開奇襲打得大敗,損失慘重,走投無路下準備跳水自殺,多虧有身邊的親信部下拼死抱住攔阻又護衛他一路殺出重圍,他才算僥倖獲得一命,當初若是沒有這些驍勇忠誠的部下,他早已兵敗身死在鄱陽湖之中,現在哪裡還有今rì。
不過他也有短項,就是軍事謀略和指揮有些欠缺,並不如左宗棠一般擅長打仗,也不如李鴻章。到太平天國後期,左宗棠和李鴻章兩人的迅速崛起除了有他的原先提攜相助之外就是因為這兩人帶兵戰績都超過了曾國藩,清廷鑑於曾國藩本部湘軍攻佔太平軍要地屢屢受挫,而左李二人卻進展順利,為了快速消滅太平軍頑抗便讓其分開三個方向各自負責攻滅太平天國一方,左宗棠和李鴻章都獲得獨自帶兵發展的良機,便一躍逐漸成為可以與曾國藩軍隊相抗衡的新軍閥勢力。
後來,曾國藩攻佔金陵毀滅太平天國,軍事和聲望達到頂峰但是絲毫不敢稱帝,表面依舊錶示效忠於清廷,就是因為他看得很清楚,當時左宗棠和李鴻章等人已經脫離他的掌控,在清廷的支援下實際已經另成一軍,勢力能夠與其抗衡爭鬥。
曾國藩若是敢公然稱帝,左李二人必定會倒戈相向,到時候再興起兵災戰禍,鹿死誰手就不好說了,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天下人受災難必然會更深。
這一點,曾國藩想得很明白,太平天國兵敗覆滅後他沒有因為一時個人貪yù再次引動變故,禍亂天下,既是他明智的地方也是他體現出大義的地方,他想要在金陵稱帝不管最後是不是能夠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