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不說這家旅店的梨花白真的很地道,像極了自己家鄉的陳釀,那樣的綿軟醇厚,那樣的馨香馥郁,入口即化,只是……酒入愁腸,化作點點斑駁的相思之淚,灑在雪白如緞的宣紙上,平添幾多悲涼感傷。從來風雨時,總叫人憂思難忘。
以好雨入心,以好酒入喉,宋雲胡仿若置身雲端天上,腳底下面軟軟的,然而頭腦卻清晰無比,提起筆,沾了墨,刷刷點點一揮而就的,便是開始的那四句。
推窗往外看去,但見,白的梨花,紅的桃花,遭風雨摧殘,頹廢的零落滿地,明日或許用不到明日他們就會變成泥土,成為一縷縷的芳魂幽鬼。早知如此,不如當初便不貪戀這美好的夏日濃蔭,只做個閒散的看客,觀雲捲雲舒,看花開花落,不也很好很愜意麼?何苦欲要離開,卻偏又不忍,到頭來,只能為君畫上半面殘妝,聊慰君懷,也為己懷。
做看客,做過客,是她一生的理想,而這個想法也是那個人的。只是……如今她只怕見不到明年的春光桃李了。
想及此,宋雲胡揉了揉宿醉發疼的額角,沉聲問道,一開口,才聽見自己的聲音也是那樣的虛弱無力,彷彿身體的某一部分被掏空了一般,作為一個醫者,她下意識的探出手為自己診脈,一摸,心裡便是一涼。
但隨即,有一種解脫的痛快。
“宋姑娘,你……”細心的守衛們看到她這個細小的動作,不由發問。宋雲胡搖了搖頭,“馬匹都備下了吧?我們出發吧。”臉上帶著平靜無波的表情,但她自己心裡清楚,昨夜的酒只怕已經像催化劑一樣,加速了穿心黑蓮的毒發作的時間。換句話說,她也沒有多久了。
小二提了洗臉的水和銅盆上來,她揮揮手,屏退眾人,自己對著晃動的水面發呆。
清澈的水裡倒影著一張清麗靈動的臉,只是那雙眸子因為徹夜未眠而有些發紅呆滯,輕輕挽起袖口,左臂上一道紅線顯而易見,已經快要衝破曲池的位置,她心裡一涼,卻又無可奈何。窗外飄零的絳紅色的花瓣調皮的墜落進她的水盆裡,飄悠悠的打著轉兒,像一隻無槳的小舟,沒有方向的來回閒逛。
那樣閒適慵懶,那樣無可約束。
自己一輩子也達不到那樣的輕鬆了吧,她在心裡問自己。往臉上撲了些水,水中還帶著花瓣參雜的香氣。把帕子往盆裡一丟,宋雲胡查點了一番隨身的物品,最後確認那隻紫色的葫蘆無恙,這才大大方方的走出去,她可不願意讓那些人看到自己落寞的窘樣。
開啟門,只見那些人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