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必要透過老五的手下去到南部。”梁閔斜長的眉眼一挑,又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
“收到的信報有誤,傳說她在這裡,我便日夜兼程趕來,按照計劃得了個幕僚的空缺,只是等我到的時候,她已經不在這裡了。”
“原來如此,”梁閔習慣性的摸上自己腰間懸掛的摺扇,精心編織的扇墜好像在告訴他,那對曾經的巧手,如今是怎樣一副慘淡的命懸一線。
“潘默這個名字,你聽過麼?”
“當然,南部有名的大巫蠱師,幾乎可以和他的師傅齊名的能人異士。”
“他不肯為墨雲診治,在墨雲抵達南部之前的一天,他便失蹤了。”
“略有耳聞。”
“你大概不知道,潘默開出了一個條件,只要我們滿足了他這個條件,他便出手救人。”
“什麼條件?什麼條件是你清王做不到的?”
揹負過雙手,梁閔抬頭看著天邊一輪紅日,高挺的鼻樑被日光鍍上一層金輝,“他要四哥的項上人頭。”
四王,梁盛。
步歿愣了一下,沒有想到潘默竟然開出這樣的條件來。
手指抵上額角,有些沉思似的說道,“他還說,即便是我們不答應,他也會想盡辦法取走四哥的命。”
“這是用一命換一命的辦法來救墨雲,你要我如何答允?”梁閔放下手,瞧著他,眼中竟然有絲絲的悲哀滾動。
一面是手足,一面是摯友,他該如何抉擇?
“哈哈,”步歿反而笑了,和梁閔滿臉的愁苦截然不同,他笑了幾聲,從他身邊走過去,“六王爺好縝密的心思。”
梁閔輕輕合上眼睫,不去看他漸漸遠去的背影,喃喃,“危昴若滅,山河悸動。無論如何,不能讓她死去……四哥……九泉之下,你不要怪我。”
***
黑木屋,綠竹林。
褐色的藥汁在他的手中來回被轉移著,手法極其嫻熟,從藥甌裡倒出到另一個小罐,慢慢的過濾著藥渣,只將頭道的藥湯留下。
完顏印碩小心翼翼的扶起床上的女子,將藥汁灌進去,為了防止她像前幾次一樣的嘔出來,還將她的後背立正輕輕的撫摸著,幫她順氣。
“苦……”
手指趕忙捏起一顆冰糖放進她的嘴裡含著,溫柔的說著,“良藥苦口啊,夕兒,你看今天的精神不是又好了一些麼。”
林夕勉強挑起嘴角笑了下,感受著唇間冰糖留下的淡淡的香甜味道。這苦與樂相交的感覺,竟然和她此時的生活如此相似,明明在生死之間徘徊,但心裡卻從未有像現在一般的寧靜和安詳。
“穿心之毒已入心肺,外傷貫穿心脈,十幾載神思憂慮,勞心傷神,元神大損,哎,真不知道這樣的人她竟然也要救麼?”
“什麼人?”
完顏印碩雙目一凜,什麼人已經在了他的背後,卻一點也不曾察覺。
回頭看去,只見一名白衣白袍的男子束手而立,長長的頭髮垂到背後,頭頂用一根簪子挽起,面板白皙,紅唇黑眸,竟是比女子更嬌豔幾分。舉手投足間帶著嬌嬌柔柔的氣息,讓人賞心悅目。
“你是誰?”
白衣男子好笑似的挑起鳳目瞧著他,帶著同樣的驚歎,扶了扶自己頭上的髮簪,“我以為世間男子皆是粗魯無狀之輩,沒想到在這裡還能見到如此……俊品男兒,我這一趟,也不算白白趕來。”
第四十九章 相思半面妝(上)
墜素翻紅各自傷,青樓煙雨忍相忘。將飛更做迴風舞,已落尤成半面妝。
四名黑衣勁裝的男子圍攏在屏風之側,看著那個小女子從半夜起來就無端端的反覆寫著這四句詩,直到日頭跳躍出林間,她堪堪放下酸澀的手臂,頹廢的坐到腳凳上,抬手按了按鬢間簪著的白色小花,那花因著日久,而失去鮮活的生命力,被她一動,撲簌簌的落了一地的碎片殘朵。
將飛更做迴風舞,已落尤成半面妝。
昨日傍晚時分開始,便稀稀落落的降雨,雨勢漸大,渾然有滔天瓢潑之勢,他們一行只好搶著在這處旅店歇下。這一夜,宋雲胡睡得極其不安穩,也許是風雨交加擾人清夢,也許是她的心中藏著太多的愁怨和過往,讓她不能安穩。
於是在夜半風雨正濃的時候,她翻身下床,披衣而起,到樓下掌櫃處討了兩壇上好的梨花白,又拿了筆墨紙硯捧到樓上,鋪開宣紙,直抒胸臆。寫的是什麼,她自己也不記得,只記得自己含恨似的喝光了所有的梨花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