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大樹下投下一片陰影。
容澗靠坐在樹根旁,曲著一條腿,毫不在意褲子沾染上泥土。
這一個月劉海又長長了點,直直地垂下遮住半邊眼睛。
他緩緩訴說著,語調平淡呆板,沒有半點起伏,彷彿那只是個陌生人的故事一樣。
“照片裡的女人其實就是你的生母?”林焰修沉默地聽完,又問,“那你的父親呢?”
容澗住了嘴,慢慢抬起頭,望向對方的眼神變得十分怪異,冷淡中甚至透著一絲嘲諷和厭憎。
一接觸到這樣的目光,林焰修驀然感到心裡一沉,沒來由地一陣緊張,勉強扯了扯嘴角:“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
出乎意料的是,容澗居然笑了笑,沒有正面回答,反而問:“林焰修,你知不知道為什麼我以前那麼討厭你?”
男人整個人一僵,有種強烈的預感,後面的話絕對不是他樂意聽到的,甚至想立刻掉頭就走,一個字都不想聽。
可是雙腿像灌了鉛,怎麼也邁不動。
見他不回答,容澗也不理會,徑自說下去:“我父親?我七歲的時候,他就死了。”
林焰修不知道該說什麼。
容澗面無表情地看著他,道:“他病死於艾滋。”
心臟在砰砰狂跳,不安的預感越來越強烈,林焰修渾身硬地發僵,愣愣地站在那裡,接受不可思議的殘酷真相,只是仍舊垂死掙扎:“你父親的死和我們又有什麼關係?並不是同性戀都——”
容澗冷冷地打斷了他的話:“讓他患病的男人,在他臨終的最後一段時間裡消失不見了,那個男人正在美國為他的兒子慶生,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他的名字叫林陌西。”
——林陌西?!
這記炸彈炸得林焰修雙耳一陣轟鳴,他放大的瞳孔裡,只覺得日月天旋地轉,根本無法接受這個突如其來的事實。
“也許只是跟我爸同名”林焰修勉強找到一個理由,艱難地看著他,“也許是你弄錯了,我爸怎麼會——”
聲音到此戛然而止,他猛地想起容澗七歲的時候,自己九歲,虛歲十歲,那年家族為他舉辦了隆重的生日會,原本留在中國的父親也被爺爺下了死命令叫回去。
莫非竟是真的?上帝居然在他們之間開了如此荒誕、可笑、又可悲的玩笑!
“你明知道我是林陌西的兒子,為什麼在大學的時候,還肯加入我們校隊?”林焰修嗓音嘶啞,努力想保持平穩,尾音卻仍不可控制地發顫,彷彿溺水之人抓住最後一根稻草,明知希望飄渺,也不甘絕望。
容澗搖了搖頭:“剛開始我並不清楚,我雖然恨父親背棄我和母親,也恨林陌西破壞我的家庭,但是跟你卻沒什麼關係,這點我還是分的清楚的”
林焰修驟然睜大眼睛,鬆了口氣似的,撲上去緊緊拽住他的手臂,好像拽住一線生機,鼻頭都有點發酸了:“你嚇死我”
男人的觸碰讓容澗有一瞬間的僵硬緊繃,他垂下目光,緩緩地、緩緩抽出自己的手,聲音低沉帶著濃濃的嘲弄:“如果你不來招惹我還好,只當沒你這個人就行了,可你偏不,你非但跟你父親一樣喜歡男人,這個人竟然還是我!”
“陸挺乾甚至為你爭風吃醋,叫人折斷我的手指,他給我的羞辱,到如今還歷歷在目!”
容澗霍得一下站起身,冷冽的眼光如箭,將林焰修釘在地上:“林焰修,我知道你喜歡我,也知道你對我很好,可是,你叫我如何回應一個、我最憎恨的、同性戀的愛情?!”
“砰”的一下,他一拳打在樹幹上,樹枝都簌簌發抖,拳頭也頓時破皮磨出血來。
林焰修臉色刷白,原本總是神采四溢的眼神也變得暗淡無光,被容澗這樣目光注視好比把自己架在火爐上炙烤,他幾乎連一秒都無法忍受。
比起這個,林焰修的高傲和自尊更加無法容忍,自己像個怨婦一樣乞求男人施捨一點同情和關心。
他緊抿著嘴唇,長身而起,不由地用堅硬的刺將自己全身緊緊包裹起來,冷硬地說:“老子喜歡誰是老子的事,與你無關。”
“誰求著你回應了?容澗,少自作多情了!”林焰修低垂著眼簾,插在褲兜裡的雙手死死攥住,別人看不見。
“就算不提我們的事,你別忘了,你還是我OP的一員,現在你不過才拿了一個NGC冠軍而已,想拍拍屁股就走人?哪有這麼便宜事?!想都別想!”
林焰修迎著容澗的目光揚起下巴,擺出尖酸老闆的架子——只要有了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