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你知不知道,阿瑪幫我用糨糊粘過一個花瓶,他害怕我被額娘打……,他是我的阿瑪,是我最親的人,可是我就是因為嫁給你,所以不能去見他,不能去送他,我恨你,恨你這個安王府!”我把手上的瓶子朝嶽樂的腳底下砸過去,啪,碎瓷片四處亂濺,有幾片濺到了嶽樂的腳上。
我說不下去了,從府門口收起來的眼淚又一次的淌了出來。
“想哭就哭出來吧。”嶽樂把帕子遞了過來,我沒接,用手把帕子打到了地上。
“我當然哭,我在別人家哭不成,我在自己家也哭不成了嗎?”我蹲下來,用手抱著自己的頭,嚎啕大哭,這個時候的我,已經說不出完整的話了。
嶽樂蹲下來,把我拉起來,抱著我,“哭吧,我們都沒辦法。”
他的聲音很低,可能在那個時候他也想到了他的父母。我們都沒有辦法選擇,生在天家,很多事由不得我們。
那天,我哭了很長時間,嶽樂一直陪著我。
我再去索府的時候,已經見不到阿瑪了,見到的只是阿瑪的棺木。
嶽樂送了輓聯,我沒見到,我也沒想著去見。
阿瑪的喪儀很隆重,朝廷給了文臣中最高的諡號,命以一等公的規模葬祭撫卹,來來往往的人也多,熱鬧,前所未有的熱鬧。
我是和嶽樂一起來的,他在前面和三哥說話,我到後面見了額娘。
幾天不見,額娘瘦了一圈,眼圈烏黑烏黑的。
額娘拉著我的手就哭,“那天你三哥趕你,我全聽見了,可是,我沒辦法呀,思敏呀,你不要怪額娘。”
“額娘,我不怪您,從來就不怪,要怨就只能怨女兒嫁錯了人家。其實,三哥說的對,我比皇后強,我還能照顧阿瑪……”我用帕子捂著嘴,眼淚一滴一滴流了出來。
“思敏呀……”額娘抱著我痛哭,我們都沒了最親的人。
那段日子裡,嶽樂一直陪著我,我去哪兒他跟到哪兒,他說,害怕我發瘋把底下的奴才給嚇著了。
阿瑪是六月二十三歿的,二十六,皇上轉批了阿瑪的遺疏,內容是請皇上親政。
七月三日,朝廷頒旨天下:“經太皇太后允准,皇帝擇吉日親政”。
七月初七,皇上御太和殿,舉行親政典禮。
皇上親政頒發全國的詔書我全背過了,因為我一直認為,那裡面能找的到阿瑪的影子。
“朕以沖齡,嗣登大寶,輔政臣索尼、蘇克薩哈、遏必隆、鰲拜謹遵皇考世祖章皇帝遺詔,輔理政務,殫心效力,七年於茲,今屢次奏請,朕承太皇太后之命,躬理萬機,惟天地、祖宗付託之重,海內臣庶望治方殷……”
阿瑪,皇上終於親政了,您那個實際上的孫女婿真正有了至高無上的權力,您的孫女真真正正成了大清國的皇后,您還沒走遠,您看見了吧?我想阿瑪一定看見了。
皇上親政,阿瑪去世,原先的四輔臣成了三個,失去了原有的平衡,沒有了平衡,出事就是難以避免的。
七月七日皇上親政,七月十七,鰲拜就殺了蘇克薩哈,一時間,朝野上下議論紛紛。
嶽樂那一段的心情也不好,我知道他違了自己的意,那份議政王大臣會議的定罪摺子上,他不僅簽了名,而且還是領銜具奏。
那段日子裡,他安慰著我,我也安慰著他,這就是夫妻,就是日子。
康熙九年,秋(上)
康熙九年(1670年 庚戌)
正月 祈谷於上帝,奉太祖高皇帝、太宗文皇帝、世祖章皇帝配享。起遏必隆公爵,宿衛內廷。
五月 加上孝康章皇后尊諡,升祔太廟。
七月 奉祀孝康章皇后於奉先殿。
八月 詔都察院糾察陪祀王大臣班行不肅者。康熙帝奉太皇太后、皇太后首謁孝陵。
十月 頒《聖諭》十六條。改內三院為內閣,復設中和殿、保和殿、文華殿大學士。諭禮部舉行經筵。
我不知道如果世祖皇帝知道他當年欽定的四位輔臣的最終結局時會作何感想?
康熙六年阿瑪離世,同年蘇克薩哈被誅,康熙八年五月,鰲拜被擒,免死拘禁,而遏必隆呢,太師、一等公爵在康熙八年也統統被奪,直到今年才重新恢復其爵位。
四位輔臣,相比之下,阿瑪算是幸運的。
不過,有時候想想,心還是有點兒寒,輔臣尚且能被誅,何況他人呢?
當今皇上小小年紀就有了如此心計,對於大清朝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