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顧,他才從女兒那雙對他充滿了陌生疏離的眼眸中,驚覺忙碌的生活讓他與自己的女兒成了熟悉的陌生人。
答應了的事,最後還是未能兌現自己的諾言,這是他一生的痛,也是一輩子的無奈。
所以當他看到今日,於大殿上舞劍的那個女子時,他都在默默問自己,這人是否就是流著自己血液的女兒。因為他竟不知道,自己的女兒還會舞劍。
“阿媛會怪為父心狠嗎?”
顫抖疲憊的嗓音和蒼老的面龐,恪靖憶起在她還是公主時,父皇就把她召到他殿裡去過。
她記得那夜,月兒很大很圓,夜風也很和煦,然而即使她身上披了外套,也還是覺得冷,是徹骨的冷,和對未來的未知的冷。
在她拜見大清康熙帝時,她的父皇也是以這種蒼老的口吻問她相同的問題。
你會怪父皇心狠嗎?
當時,那個高高在上的皇帝這樣問她。
怪嗎?那一刻,她動容了,也確實不怪了,在路上她滿心的怨恨,滿心的不甘,到最後因他的一句話,讓她所有的怨、所以的恨、所有的不滿,悉數煙消雲散。
在昏黃的燭光下,她瞅著他模糊的側顏,第一次發覺那個行事雷厲風行、英勇果敢,又集天下寵榮於一身的男子,在褪去明黃色龍袍,摘下通天冠後,其實也是個擁有一顆愛子女的心的平凡父親。
而那個時候,她就因為那句話,戴著黃金的鳳冠,披著一襲火紅的霞帔,在儀仗隊的吹打下向著她未知的地方去。
可是……
“你還是怪為父的……”元孝矩長嘆了口氣,本就滄桑的臉上更顯老了,“也對,從你嫁給太子之後,我就沒來看過你,你怨為我,也是理所當然的。”
“是我欠你太多……今日的這種局面,也是我一手造成,怨不得誰,看到你身體好轉,為父……也放心了。”
放下戒備的姿態,恪靖垂了眼,說:“父親找我就是為了這事嗎?若是沒什麼其他的事,孩兒先行告退了。”
“阿媛!對不起……等過幾天,我再來看你。”
前進的腳步在略微的停滯後繼續往前行,風迎面而過,臂彎的畫帛被吹得飛了起來。恪靖幾乎是頭也不回地快步離去,故意忽略背後那兩道透著悲傷的目光。
走到宮外,正看到靠在馬車上打盹的車伕,她停下腳步,整理了下儀容走上前。
“娘娘不等結束嗎?”車伕李伯是被恪靖拍醒的,春光綿綿,暖意融融,陽光打在身上懶洋洋的讓人只想睡覺。他想著宴席不會那麼快結束,就眯了一會兒,不料被太子妃撞見他打盹。
他在東宮也算是年長的下人了,雖然只是個趕馬車的,但是他兢兢業業服侍那麼久,加上年長,在宮內也受人的尊重,只是人老了,有些時候也受不住,就像這春日,春眠不覺曉。若是被太子看到,還不會怎麼樣,可發現他打盹的人是太子妃,整個東宮唯一一個脾氣差的主,也就意味著……
恪靖跨上馬車,沒說什麼就鑽進了車廂。
李伯更提心吊膽了,正襟危坐駕著馬鞭,就怕一個不小心,又得罪這高貴的主,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回到東宮,恪靖在進門前說了句“好好休息,半個時辰後去接太子他們”,就留下內心無比糾結的李伯,頭也不回地離去。
“李伯,怎麼了呢,還杵在這兒?”
李伯慢慢轉過頭,看著穿粗衣衫的家丁,帶著顫音問:“阿福,太子妃……沒有生老奴的氣?”
阿福摸摸腦門,回憶著說:“沒看到她生氣啊,怎麼了?”
“阿福,我不用被遣送回老家了,”李伯喜極而泣,抓著阿福的肩膀前後搖晃道,“小花這個月的藥材費,有了!嗚嗚——”
“我知道我知道,李伯您別晃我呀,哎喲喂,晃得我頭暈。”
“嗚嗚……”
“慢點慢點啊,我的脖子我的脖子……”
穿過拱門,恪靖就看到坐在臺階上氣得雙頰鼓鼓的春苑,秋棠抱臂靠著柱子,淡漠的臉看不出什麼表情。秋棠最先看到恪靖進來,而衝上去迎接的是春苑。
“娘娘,夏花……”
恪靖抬了抬手,只一個名字,她就知道這兩人為何而生氣。不過有一點,連秋棠都被夏花給氣得不在同一屋簷下,看來事情並沒有想象那般簡單。
她提起裙襬,不動聲色地進到屋裡,見到恪靖進去,春苑一改之前的生氣,神情變得輕鬆而舒爽。
只要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