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有好幾個農夫在播種了。
估計是日頭有點烈,乳孃手中的暖暖“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在人群中帶來騷動。恪靖連忙從乳孃手中接過暖暖,慈聲安慰,可偏偏怎麼也哄不過來,只叫她越哭越大聲,也越哭越委屈。
李淵從後面趕上來,雙手穿過暖暖的腋窩一把將她舉高。這是她最愛的遊戲,也最管用的哄人招數,果然幾個託舉,暖暖不再哭了。
“真的謝謝你,大哥。”對著暖暖破涕為笑的臉,恪靖一顆心也放了下來。
“謝什麼?你是我弟妹,這點小忙我還是可以幫上的。”他嘻嘻一笑,露出一口不算整齊的牙齒。然後轉頭對暖暖說話,問她為什麼哭。
看著暖暖很認真地回答李淵的問題,恪靖喜憂參半。突破感受到來自右後方的熾熱目光,她下意識地看去。
稻田裡,只有幾個穿青衫灰布的男子在勞作,日頭照著他們裸露在外的肌膚,黝黑的油光光的。
“弟妹?”見連叫了好幾聲都不回應的恪靖,李淵轉到她面前,“看什麼呢?”
恪靖回過神,恍惚一笑,又恢復清明,“許是認錯人了。”說著一把將暖暖抱過來,笑著逗她玩。臨行前,她再次望了望田裡那個埋頭苦幹的背影,無聲扭過頭跟著隊伍往前走。
獨孤伽羅下葬後一個月,文武百官再次進言封楊廣為太子的事,而遲遲不願立儲的楊堅終於發話,昭告天下立儲之事決定在下下個月。
雖然百官們都不解楊堅為何要拖兩個月才願意立儲,但是想到楊堅剛經歷喪妻之痛,也就噤口不言了。有立儲之意總比沒有立儲之意,弄得忍心不安的好。半年也就半年,估摸著皇上也是為了仔細考察二殿下的能力。
得知這一訊息,恪靖正好在院落裡給暖暖摘牆上的海棠玩,滿園的海棠開了,那一片粉色的花海中摻雜的白色使得這花海更增添一抹絢麗。
李淵過來的時候,就是看到她牽著暖暖,捻花輕笑的樣子。日光悉數落在這對母女身上,一大一小兩個人,一個仰頭一個低頭,皆是粲然淺笑。暖暖才四歲,五官卻傳承了他父母的優點,精緻美麗。小小的身軀更是惹人憐愛,禁不住想將她緊擁入懷。
李淵示意春苑不要去打擾,以免破壞這極美的景色。他一直盼望能有個乖巧的女兒,原配夫人接連生了一個兒子,如今肚子裡又有了一個,本想期盼著是個女兒,太醫卻說是個健康的公子。一想到家中的兒子,他就頭疼,天天瘋來瘋去,皮得跟猴一樣,肚子裡那個也不安分,時不時地踹他娘兩腳,本來有一個皮孩子已經夠心煩的,想到又來一個,他就一個腦袋兩個大。
等到娘倆玩累了,他才悄悄過去把暖暖高舉過頭頂,暖暖一陣尖叫,卻笑得很歡。這是她喜歡的遊戲,也是李淵最喜歡逗她的招數之一。
鳳棲苑的書房,恪靖和李淵對面對坐著,新葉在茶杯裡慢慢展開,又一片片沉入水底,空氣裡瀰漫著一股淡淡的清新味,讓整個人都心神安寧。
“你要不和暖暖搬過來住吧,也有個照應。”
是啊,一旦楊廣成了這東宮的主人,那麼他將會搬進來,而她和暖暖……
“大哥,父皇將二殿下升為太子,那麼必定考慮到這邊的人,畢竟我是他兒媳。”
她的話說得沒錯,在楊堅決定讓楊廣成為太子之前,就遵著獨孤伽羅的遺囑在皇宮給她們母女安置了一處居住地,等著下個月月初就把她們接過去。
她知道獨孤伽羅對楊勇一直記掛,臨死前也不會忘記與他有關的人,特別是她這個長媳。
入夜,丫鬟們給恪靖準備好洗澡水後,恭恭敬敬退下。暖暖已經睡著了,她只能等她睡下方能做自己的事。
赤。裸著身體跨入木桶,溫熱的水如同嬰兒的手,輕觸著她的肌膚,烏髮如同水草,隨著水紋晃動。花瓣漂浮在水面,掬起一掌的水讓水順著手臂淋下,她嘆息一聲,靠在木桶上,腦袋枕著桶沿,凝望著頭頂的橫樑。
搬離東宮啊……這個她生活了近九年的地方,早已有了情留了意。她最擔心的還是暖暖,換了新環境,也不知道能不能適應。
想著想著,思緒昏昏沉沉,已然進入夢鄉。
夢裡,她再次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那樣的挺拔,那樣的偉岸,可是為何她會覺得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落寞?
“殿下……”無意識的囈語,醒來是被一股冰冷給冷醒的。恪靖轉眸,這才發現身體還泡在水裡,而水早已涼了。
“春苑,寢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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