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葉要求封后之舉,很快傳出了璇璣殿。
因為桃葉在鞦韆架旁說那些話時,本來就沒有避開任何人,而後桃葉再不與陳濟見面,使得宮人們傳播此事的速度更快。
在宮內巡邏的方湘,也就聽說了。
方湘雖然被放出牢獄,卻失了侍衛總管一職,不僅心情差,且也因此變得清閒,閒得他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幹什麼。
這日偶然聽見有宮婢議論「皇后要換了」,他十分好奇,就跟上去偷聽,正聽她們議論桃葉學武之事聽得出神,不想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呼喚:“方總管。”
方湘猛地回頭,只見是孟雪和司姚正帶著婢女們走來,孟雪的肚子已經挺大了。
孟雪看到方湘回頭,又趕緊改口:“哎喲,我叫錯了,應該是「方侍衛」才對!”
說罷,孟雪和司姚都笑了起來。
方湘知道,先前他奉命將成宗妃嬪從延明殿驅趕到永福宮,對她們態度很差,如今自己一落千丈,自然少不了被奚落。
他沒有搭理她們,只管朝著與她們相反的方向,快步離開。
“站住。”孟雪的聲音又傳來。
方湘只得停住腳步,轉回身,沒好氣地問:“夫人有什麼吩咐?”
孟雪慢慢走到方湘面前,起手就是一個耳光。
方湘一驚,抬頭瞪住孟雪。
孟雪恍若無事人一般,連正眼都沒有看方湘,“見了淑妃娘娘,一個基本的禮節都沒有,掉頭就走,你還懂不懂規矩?”
方湘勉強壓制了內心的憤懣,稍稍俯身行禮:“給淑妃娘娘請安,給孟夫人請安。”
司姚邁步過來,挽住孟雪的胳膊,勸道:“小心,萬一動了胎氣多不值。”
“說得也是,跟一條看門狗計較,有失身份。咱們走吧。”孟雪笑意盈盈,搭著司姚的手慢悠悠地離開了。
方湘咬著牙瞪著那一行背影,可還是不得不忍下,再次掉頭前行,一路心煩地踢著路邊的雜草。
從高處跌到低谷,任誰也難以接受,還不如從來沒登高過。無論馬達和方晴勸了多少次,方湘也不能釋懷。
毫無方向感地走,方湘也不知走到了哪,只覺得午後豔陽明晃晃照得刺眼。
走著走著,他隱約聽見有女人的聲音:“方大哥……方大哥……”
方湘的第一直覺,懷疑自己是聽錯了。他環顧四周,沒有看到任何人的影子,他也從不記得會有女人這樣稱呼他。
他又往前走了兩步,覺得那喊聲好像更清晰了。
可週圍明明沒人,方湘頓時感到心裡發憷。因為陳濟后妃很少,後宮寢殿多是空的,方才經過的地方也都是萬籟俱靜的。
“誰?誰在叫我?”方湘再次環視一圈,提高了警惕。
“是我,我在這兒。你再走幾步往左看。”
聽到回答是正常的,方湘稍稍安心,便按其所說,往前走、往左看,看到了兩扇被鐵鏈鎖上的大門,兩扇門閉得不是特別緊,留了個窄門縫。
那聲音好像就是從門縫裡出來的。
方湘湊近門縫,眯著眼睛往裡看,裡面確實有個女人,只是看不清全貌。
“方大哥不認識我嗎?上次你可撞倒了我一回呢!”女子後退了幾步,使方湘能看清她的臉。
“哦……張貴人?”方湘辨識出來眼前之人,這才想起,他好像是聽人提起過張貴人被幽禁之事,但並不記得具體是怎麼回事,也不記得張貴人住在哪個寢殿。
認出對方之後,他也同時感到對方的稱呼不合適,“張貴人怎麼能稱呼卑職為「方大哥」?這要讓人聽到,卑職不就又「僭越」了?”
張小宛挽了一下鬢髮,嘆道:“我算什麼貴人?原不過是淑妃當年公主府的丫鬟,後來承蒙皇上信得過,替他辦過幾件有用的事,才勉強受封……”
透過門縫,方湘看到小宛的側臉,只是寥寥幾句,她的眼角已佈滿哀傷。
小宛繼續自嘲著:“封了貴人又如何呢?一朝不慎,就成了戴罪之身,誰還會把我放在眼裡?”
方湘留意到,小宛漸漸眼中含淚,只是沒有流出來,她緩緩下蹲,側靠著門,是那麼楚楚可憐。
他忽然發現,他竟然和這位張貴人有著極其相似的命運。
不知不覺中,方湘柔腸觸動,忍不住也傾訴起來:“我也是……我們家幾代人都是陳家家僕,那時候皇上逃出京城、投奔永昌,我和父母、姐姐為了追隨皇上,不惜得罪皇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