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得昏沉並在醒來後說不出話的藥吧。
不成才的表哥,也必定收了很豐厚的一筆銀子吧。
唯有誣我為淫婦,才能讓夫君死心,坦然地去娶羅婉。
唯有燒死我,江太公和羅總管才能結為親家,永嘉府和青陵府的人才能更不怕賊寇。所有的人都希望我死,以淫婦之名死去。
可夫君呢?他相信我嗎?
圍觀的百姓用最惡毒最不屑的話來罵我,我不願低頭屈服,儘管雙目酸澀,卻不讓眼淚掉下來。我的眼神激怒了他們,有人怒吼著潑來大糞。
我用舌頭舔去唇邊的糞漬,嘶啞著大笑。笑罷,我看著柴堆下的江太公,一字一句、咬牙切齒:“日月在上、鬼神在下,我沈窈娘死得冤枉,化為厲鬼,也不會放過永嘉江氏、青陵羅氏!”
江太公的臉,在火把的照映下變得鐵青,他將手一揮,五六個人持著火把,猙獰地向柴堆走來。
我仰天而笑:“老天爺,你開開眼吧!”
風忽然大了起來,雨點紛落。我笑得更嘶啞了:“看吧,老天爺開眼了,他也知道我是被冤枉的!”
人群一陣騷亂,江太公的臉更加青了,他怒喝著:“燒死這個淫婦!”
“慢著!”
熟悉又帶點陌生的聲音傳來,頃刻間,我淚如雨下。
那是夫君,他分開人群,慢慢向我走來。
他瘦了很多,我親手為他做的袍子顯得有些寬大,他原本總是含著笑意的眼眸,此刻只有濃濃的悲哀。
他在柴堆前站住,夜風拂來,他頎長的身形似站立不穩。有人為他披上披風,我淚眼朦朧中望出去,是羅婉,她正以最嫻靜的姿態站在夫君身後。
再多的話也沒用,我望著夫君的眼睛,象過去的每一日那樣望著他,輕聲道:“文略,我是清白的,你信我。”
夜風呼嘯,火把忽明忽暗,夫君的臉也陰晴不定。
他沉默了許久,從袖中掏出一張紙,遞到我的面前,目光沉痛,聲音卻很平靜:“今天早上,你表哥懸樑自盡了,留下遺書,說他受你勾引,一時沒有把握住,再也無臉見人,死了乾淨。”
我咳了一聲,嘴中滿是腥甜。我木然看著夫君,他的瞳孔中,有火把的影子在跳躍。
我懷著最後一絲希望,道:“文略,你信我。”
夫君緩慢地閉上雙眼,緩慢地轉身。轉身時,他跘了一下,眼見快要跌倒,羅婉伸手將他扶住,他修長的身形依在她秀美的肩頭,火光下甚是相襯。
她扶住他的同時,回頭向我笑了一下,笑容溫婉如水。
他依著她走出人群,在經過江太公面前時,他的腳步停頓了一下,我依稀聽到從他口中吐出的兩個字。
聲音帶著些許疲倦,卻沒有一絲猶豫。
“燒吧。”
火把越來越近,就要點燃柴堆。
我忽想起了一年之前,與夫君成婚不久,他帶我去荒無人煙的靈華山遊玩。我不慎失足掉下深深的山谷,他在谷頂大叫:“窈娘,你要堅持,千萬不要睡著了,我一定會來救你的,相信我!”
我信他,所以腳上的血再怎麼流,再如何昏沉,都沒有睡著。
兩天後,他帶著人馬趕回來。眾人連起繩索下到谷底,第一個落下的是夫君。
他將我抱起,無論旁人如何勸,也不肯放下。
回來後,他悄悄問我:“大夫都說太神奇了,你摔成那樣,竟然一直沒有昏迷過去,為什麼?”
我躺在他懷中,聞著他身上淡雅的氣息,說:“你說要我千萬別睡著了,說一定會來救我。”
他刮上我的鼻子:“你就這麼相信我?萬一我沒有回來救你呢?”
我望著漆黑閃亮的雙眸,堅定地道:“你是我的夫君,我信你。”
他將我緊緊地擁住,把頭埋在我胸前,嘆息著叫:“窈娘、窈娘……”
我信他,他卻不信我。
老天爺都相信我,我的夫君卻不相信我。
十六歲之前,我如同青澀的野果,在山間自生自落。
嫁給他後,我象三月的桃花,在他的小樓裡,為他一個人開得恣意絢爛。
卻不知,拼盡韶華的綻放,最終只是成全了他和她的依偎。
美人如何吃
火把就要落下,我的眼中沒有了任何人,只有火光下一個個猙獰的地獄閻羅和漫天血色。
地獄閻羅們的面孔在火光血色後飄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