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紅嘆了聲,道:“夫人,軍中議論的人越來越多。看上將軍對您這般好,您若真的和他成了一家人,倒是皆大歡喜。不過………”
我安靜地等她說下去。
“夫人,我總有點替您擔心,怕………”
“怕什麼?”
燕紅似是鼓起勇氣,才說了出來,“夫人,我總覺得,眼下的局勢,又加上這樣的話,似是有人在故意為之。上將軍他對您的心意,只怕不單純。他是不是為了封王奪權,才對您………”
我將目光投向窗外的大雨,黑沉沉的雨幕,將我的思緒拉回了初上雞公山的時候,一幕幕的往事,在雨絲中隱約閃現。
還有,那一夜,他的眼神,他話語中那令人窒息的溫柔。
不知沉默了多久,我輕聲道:“我相信他,他還不是這樣的人。”
至少,不完全是。
望斷來時路
狐狸的眼神越發溫柔,象春風裡輕舞的柳枝。每日黃昏,他到青瑤軍軍營來接我,玉樹臨風的他,就那麼看著我,唇角的微笑,不知融化了多少青瑤軍少女的心。
所有人,都在靜靜地等待著什麼。
我也在平靜地等待,等著四月二十日的到來。
終於等到這日,我很早便起來,換了一身素淨的衣裳,抱上仍在熟睡中的早早,帶著燕紅等人,也不遮掩行蹤,上馬直奔雞公山。
雞公山仍是昔日的模樣,只是寨子已殘破了許多。我帶著早早在豹子頭的墳前久久叩頭。
豹子頭,你當日救我一命,且為我們母子拼出一條生路,今天是你的祭日,我們來祭奠你,真誠地謝過你。
沈青瑤更不會忘記,你當日慷慨赴死,為的是讓全寨弟兄能活下去。
不管時局和人心如何變化,沈青瑤定要成全你的這片心意,保著弟兄們平平安安。
這日,山間飄浮著薄薄的霧,氤氳飄緲。我的心頭,似乎也籠罩著一層迷霧,彷彿揮手間就可以將它撥開,但又似乎已將我緊緊纏住,無法掙脫。
早早問我:“娘,咱們給誰磕頭?”
“一個讓你能活在這個世上的人。”
“他躺在這裡面嗎?為什麼不出來見早早?”
“他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不會再回來。”
“他去的那個地方,很好很好嗎?”
“是,那個地方,春常在、花常開,月長圓、人長好,還有他最親最愛的人,和他在一起。再也沒有人可以將他們分開。”
我看向豹子頭墓邊的另一座墓。
美娘被燒死後,殘骨也無親人收埋,最後只得由永嘉府看守義莊的一位老者撿了,用瓦罐裝了埋在亂葬崗。去年,我命人打探到遺骨埋葬的地方,再讓人悄悄移至此處。
生不能相守,死當相依,方不負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意。
早早扯了扯我的衣袖,“他和那個人,有早早和娘這麼親嗎?象早早和娘一樣永遠都不分開嗎?”
我張開雙臂,將早早抱入懷中,淚盈於睫。
“青瑤夫人!”
“少將軍!”
低呼聲在不遠處響起。
十餘位文人雅士自山頂翩翩而來,一一向我見禮。他們均是洛郡知名的文士,這日,應費德公所邀,來雞公山踏青尋芳,吟詩作對。
費德公看向墓前的祭品香燭,我低低道:“今天是先夫的祭日。”
一眾文人恍然大悟,繼而露出同情之色,再紛紛走到豹子頭的墓前,行禮致祭。
洛郡第一才子徐彥若當場賦下一曲《點絳唇》。
“自君去後,鴻雁數回悲寒暑。千里夢迴,秋風又幾度。旌旗鐵馬,英雄皆塵土。稚子淚,曉風殘月,望斷來時路。”
未幾,這曲吟頌青瑤夫人攜子祭奠亡夫的詞,傳遍洛郡。
孀婦稚子,被形勢所逼、拋上風口浪尖時,只得到亡夫墓前灑淚致祭。而她的丈夫,正是為救所有弟兄,慘烈赴死。
所有人看向我的目光,自然而然多了幾分敬意,還有些許不忍之色。
燕紅悄悄回稟我,軍中要求青瑤夫人下嫁上將軍的言論,也淡了許多。
我依然保持著沉默。
一直保持著沉默的五叔,卻於某日主動來看望我。
我與他淺談了小半個時辰,說的都是在雞公山時的點點滴滴。他告辭而去時,不再稱我為“夫人”,而是喚了一聲久違的“大嫂”。
這日清晨,窗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