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云云。從郗鑑南行先駐合肥,以後頻繁往來於合肥、建康之間的情況看來,郗鑑率有流民是可信的。但南來流民大體上是屯駐合肥,未得過江。流民帥所率流民不得過江而至建康,這在當時是通例,不獨郗鑑所部如此。所以《真誥》謂郗鑑“率諸流民來渡江東”,只不過籠統言之,並不確切。郗鑑以流民帥的身分,置流民於合肥而本人被徵入朝。徵詔郗鑑,這是東晉元帝表示對他寄予信任的一種姿態,當然也有羈縻而觀察之的意思。郗鑑自不願置其所統部曲於不顧,使自己喪失可恃的實力。所以他本人繼續與所率流民保持聯絡,頻繁地往還於合肥、建康之間。
郗鑑南來之時,王敦叛亂已經開始。王敦在京都改易百官,轉徙方鎮,並殺戮“南北之望”的戴淵、周等人。但是,默許王敦興兵抗拒劉隗、刁協計程車族人物,並不支援王敦篡奪東晉*,太原王嶠、太原溫嶠、陳郡謝鯤等都有表示,甚至王敦從弟王彬也反對王敦。王敦只得暫還武昌,遙制朝政。明帝即位後,王敦準備再次起兵,乃移鎮姑孰,屯於湖,有另立東海王衝的圖謀。明帝懼王敦之逼,出郗鑑鎮合肥,依其流民力量以為外援。王敦不願郗鑑以流民為朝廷犄角,乃表請郗鑑為尚書令,郗鑑只得又返京都。這時距郗鑑南來剛過一年,但他已逐步陷入士族門戶鬥爭的漩渦之中,成為影響東晉政局的一個頗為重要的人物。
郗鑑重回建康,據本傳說,“遂與帝謀滅敦”,這是很值得注意的一個資訊。郗鑑滅王敦之謀,內容如何,史籍無徵。據下年(太寧二年,324年)明帝討伐王敦時郗鑑的擘劃,參以《晉書》卷七四《桓彝傳》明帝將討敦,“拜彝散騎常侍,引參密謀”之事,可知郗鑑所謀主要是用流民帥的兵力以制王敦。其時門閥士族雖不支援王敦篡奪,也還沒有堅決站在朝廷一邊。朝廷對王敦尚不具備明顯的優勢。所以明帝只能籌之於較低計程車族人物郗鑑、桓彝,而郗、桓籌兵,也只能求之於門閥士族以外的流民。這是影響明、成兩朝政局的一件大事,值得細細探索。
明帝時,東晉的兵力狀況是十分困難的。擁兵強藩除王敦外,還有陶侃、祖約諸人。陶侃已被王敦遣鎮廣州,未能參預荊、揚事態。祖約在豫州,繼統祖逖軍隊,屯駐壽春,這支軍隊歷來不服王敦。《世說新語·豪爽》:“王大將軍始欲下都處分樹置,先遣參軍告朝廷,諷旨時賢。祖車騎(逖)尚未鎮壽春,瞋目厲聲語使人曰:‘卿語阿黑(原注:敦小字也)何敢不遜,催攝面去。須臾不爾,我將三千兵槊腳令上。’王聞之而止。”尊經閣本汪藻《考異》注曰:“舊雲‘王敦甚憚祖逖’。或雲王有異志,祖曰:‘我在,伊何敢!’聞乃止。”但是祖氏與朝廷亦不相得,用祖約豫州之師以抗王敦,是不可能的。
除了這幾處強藩以外,東晉軍既寡弱,又無糧廩。《晉書》卷二六《食貨志》:“元帝為晉王(建武元年,317年),課督農功,詔二千石長吏以入谷多少為殿最。其非宿衛要任,皆宜赴農,使軍各自佃作,即以為廩。”《晉書》卷七八《丁潭傳》:“今之兵士或私有役使,而營陣不充。”這些都是王敦之亂稍前的材料。《晉書》卷六七《溫嶠傳》溫嶠上軍國要務七條,“議奏多納之”。其第三條曰:“諸外州郡將兵者及都督府非臨敵之軍,且田且守。又先朝使五校出田,今四軍五校有兵者及護軍所統外軍,可分遣二軍出,並屯要處。緣江上下,皆有良田,開荒須一年之後即易。”《晉書》卷七〇《劉超傳》,超入為射聲校尉,“時軍校無兵”,超以其為義興太守時的“義隨”為宿衛禁軍。《晉書》卷八八《孔坦傳》,朝廷使吳興內史孔坦募江淮流民為軍。這些都是王敦之亂稍後的材料。王敦亂前亂後,朝廷軍力軍食艱難,既然都是如此,王敦亂中,情況應當也是這樣。看來無兵可用,是東晉朝廷面臨的極大困難,解決的辦法只有一途,就是儘可能徵發流民。
(2)流民與流民帥
流民南來,情況各異,有的是分散行動,有的是由大族率領;有的零星流過長江,有的大股滯留江北。司馬睿南渡後,流民一度零散地湧入東吳,數量不少。《食貨志》載應詹表曰:“間者流人奔東吳,東吳今儉(案指太興二年三吳大飢,死者甚夥之事),皆已反還。江西良田,曠廢來久,火耕水耨,為功差易。宜簡流人,興復農官,功勞報償,皆如魏氏故事……。”應詹所謂流民反還江西,當是大率言之,其中有未還者,多成為士族大姓的僮客。稍後東晉頒行給客制度以及徵發流民為僮客者為兵,主要就是針對這些留在揚州江南諸郡流民的。
揚州上游,豫州一帶,亦有流民絡繹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