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還要和山長辭別,再請這些日子結交的幾位同窗餞別一番,快則三五日,慢則六七日就要走了。”
卓昭節抿著嘴,說不出話來——若她沒有聽見崔南風和遊若珩的那番話,如今還能糾纏不捨一番,此刻卻是深知卓昭粹定然心緒混亂一片……聽起來,敏平侯……自己那嫡親祖父,既然是他差了卓昭粹過來,如今卓昭粹卻無功而返,也不知道回去了會不會還要另外受罰……
見她忽然怔怔出神,卓昭粹自是認為她是乍見胞兄就要分別,故此不捨,又溫言安慰了她一番,許諾屆時一定儘量過來接她,又說了幾句讓她好生侍奉遊若珩與班氏之類的話,趁著室中無他人,就從袖子裡抽了一疊銀票出來。
卓昭節忙道:“八哥,我不缺這個。”
“你聽我說,這不是給你的,卻是來之前祖父託了我帶給外祖父。”卓昭粹苦笑了下,含糊的道,“但你也知道我若直接給,外祖父一定不肯收,你想個法子,等我走後,再叫外祖母收了下來罷,你看,四位舅舅如今都無官職,外祖父為人豁達,致仕後也未置多少產業,到底是咱們的嫡親外家,又撫養了你,祖父也是聊表心意。”
……也不知道是卓昭粹不死心,還是卻不過敏平侯的意思?
卓昭節沉默了一下才道:“好。”
反正班氏不可能自己做這個主,如果遊若珩也不同意收,自己回長安時,班氏有得是辦法讓自己帶回去。
就算只這兩年有什麼事情……也可以往卓家感謝遊家替他們養了孫女上頭推,長輩之間的勾心鬥角,做小輩的也就這麼回事了……
卓昭粹見她小心收好,才放了點心,但很快留意到她指上的傷痕,皺眉道:“你才開始學琵琶,不必心急——可是聽人說了長安這些年時興琵琶?其實大多數小娘,包括咱們家的姊妹,也只是會點皮毛,真正精通的總是少數,隨便學學也就是了,不用這樣刻苦……嗯?”
正勸著妹妹,卓昭粹忽然看見她手邊的藥瓶,狐疑道,“你這‘粉團兒’哪裡來的?”
“什麼‘粉團兒’?”卓昭節心中一跳——卓昭粹來的突然,她根本不及收好,又恐怕被卓昭粹進來時覷見了反而生疑,還欣喜這藥瓶看著是極尋常的碧玉瓶……哪裡想到還是被卓昭粹看出了端倪……
她心裡暗罵寧搖碧多事,就聽卓昭粹皺眉道:“這‘粉團兒’是粟特那邊的傷藥,專門用來塗在指上,你知道琵琶本是胡樂,粟特那邊尤其盛行,因著練習之際容易傷指,就出了這麼一種傷藥,非但可以使磨破的十指迅速癒合,還能防止苦練後生出繭子來,維持雙手仍舊如粉團兒一般,故得此名,只不過此藥中原不能仿製,都是千里迢迢從粟特販賣而來,一到長安市上,就被各家瓜分,是以常人鮮能買到……你有這‘粉團兒’倒不怕苦練傷到手指,只要忍得住就成……但你這藥從哪裡來的?難道那些粟特商人還特意到秣陵來賣?”
卓昭節用力掐了下掌心,含糊道:“這些日子多虧了祖母送藥來……只是這藥是什麼‘粉團兒’嗎?我還沒開啟呢。”
卓昭粹抬手拿了過去,看了片刻道:“應該錯不了,你看這碧玉瓶口處刻的粟特文字。”
“……”卓昭節暗罵自己不仔細,不過她方才才拿出來,卓昭粹就到了,的確不曾留心,這會看去,果然瓶口的地方刻了一行異域文字——卓昭粹放下藥瓶,倒沒過多追究這“粉團兒”的意思,但他開口卻差點讓卓昭節摔下榻去,他道:“聞說你和下江南避禍的雍城侯世子遇見過兩回?”
第六十章 罅隙
卓昭節吃不準卓昭粹到底聽見多少風聲,戰戰兢兢的道:“就是遊湖時遇見過一回,當時碰上點事,被他救了,後來怕外祖父和外祖母責備,沒敢告訴……”
“此人向來不肖。”卓昭粹告誡道,“而且他的伯父祈國公與咱們敏平侯府的關係雖然不錯,但雍城侯與祈國公府卻向來不和睦、與咱們敏平侯府也都不對盤的,不知道這紈絝會在江南停留多久,以他的性情很難不生出是非來,你……”
“八哥放心,我往後避著他就是了,再說尋常時候又哪裡能總見著他呢?”卓昭節越聽越是心虛,飛快的打斷他道。
卓昭粹點了點頭,遲疑了下,還是道:“我倒不是不相信你,卻是怕你年紀小,容易被人哄騙,聽說……昨兒個他混進端頤苑,還拉了你問東問西?”
“……”卓昭節尷尬道,“也沒有怎麼問,我昨兒席上喝多了,在外祖父書房裡醒酒,卻不仔細睡了過去,醒來後出了書房恰好遇見他與隨從走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