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有奇和幾名師兄弟對視一眼,終於上前幾步,鄭重還禮,口中道:“在下藥王谷龔有奇,一向聽聞武當少林名動江湖,有奇與師兄弟們素來心中仰慕,難得竟遇沈師兄在敝派頓足幾日,咱們微薄武功,想請教沈師兄指點。”
少林的武學淵源相比武當要深一些,龔有奇有求於人,便把武當列在了首位。
沈秋水客氣推託,道:“龔師弟言重了。貴派尊師的毒術陣法,江湖中鮮有人敵,醫術更傳可以生死人、肉白骨,妙絕天下。這些都是子珣所不通,談何指教?”
龔有奇以為沈秋水自矜武當大弟子的身份,不肯以秘訣相授,他的脾氣耿直,此刻不免有些臉紅耳赤,梗著脖子道:“沈師兄與姬師妹都是名門弟子,武功豈在咱們之下。或是藥王谷非一流門派,沈師兄看不起不成?”
“有奇,不可對沈師兄無禮!”,藥王谷弟子之中一個大師兄模樣,叫葉英傑的沉聲開口,龔有奇倒是謹遵師門規矩,當即應聲退下。
葉英傑誠懇道:“方才龔師弟多有得罪,沈師兄不要見怪。英傑雖然武功淺陋,但實在是機會難得,想與沈師兄切磋幾招。只是切磋,不談指教,切磋……總可以吧?”
沈秋水拱手道:“那麼子珣冒犯,請教藥王谷的三十二重碧水沉煙障。”
葉英傑支開師弟師妹們,道:“沈師兄好見識,碧水沉煙障乃藥王谷絕技,當年祖師爺也曾憑此縱橫江湖。此障法共有三十二重,師父練成二十八重,但威力已大大不復祖師當年。愚弟駑鈍,日夜練習甚勤,只練成二十一重。還請沈師兄指教。”
沈秋水道:“葉師兄請。”
葉英傑練了二十一重障法,只見碧色煙羅如紗罩漁網一般忽收忽放,神出鬼沒看似全無章法,實際隱藏著極精妙的陣法、毒術。
沈秋水心猜葉英傑用毒不精,使得障法的威力不能盡數展現,卻不便原話說出,只道:“葉師兄的內力稍有欠缺,內息未調,便力求障法的變化、虛實,難免威力消減。”
“有理,沈師兄說得有理!”,葉英傑口中說著,這才轉向正題,輕聲道:“沈師兄的門派、武功、品性皆無可挑剔,這次武林會上,我與師弟妹們當力推沈師兄為武林盟主。”
葉英傑料想江湖裡的高人前輩多半不願受約束牽連,而新秀年少之中,要數沈秋水當上盟主的可能最大。他又知道師父藥王有爭一爭黎阿劍和武林盟主的念頭,生怕若是沈秋水當上盟主,說不定會心存嫌隙,對自己實在大大不利,故借切磋武功之名,把這話說了開去。
沈秋水拱手道:“葉師兄承讓、承讓,子珣不敢當。”
葉英傑說話時,見姬燕歌從頭到尾坐在一邊,而沈秋水。談笑自若、毫不避諱,心裡奇怪,不禁朝她多望了幾眼,又不敢多猜。
他見沈秋水應答之中謙溫如常,臉上並不怎麼欣喜,心裡暗道:我說力推你當武林盟主,你怎麼也得意思意思,露個笑臉回禮。哼,葉某人若不為求自保,也不願這樣奉承你!
葉英傑心裡不悅,口中卻仍道:“應該,應該,沈師兄太客氣!哦,對了!仇無名老魔頭重出江湖,一日之中連挑我正道十幾個門派,實在該死可恨。方才青城派傳書來說,那魔頭身邊還跟著一名少年小賊當弟子,受了小傷,一路往南逃去了。我正奉師父之命追跡捉人,實是要事在身,這就先走一步,沈師兄,告辭,告辭!”
姬燕歌忽然開口,道:“咱們下青城山時,撞見那小賊往北逃走了。小賊可惡得很,你們要捉,就趕快去捉。”
“是,是,姬師妹說的有理……”葉英傑話說了一半才覺不對,忙道:“等等,姬師妹說,那小賊往北逃了?”
姬燕歌道:“不錯。”
“可……可青城派師兄說,他往南逃去了。”
沈秋水見姬燕歌說謊毫不臉紅,簡直信口拈來,心裡又驚奇又好笑,隨著她道:“是,那少年往北逃走。但按青城派所言,他又轉而南行,也未必不可能。”
葉英傑聽姬燕歌所言,尚有三分不信,此刻沈秋水一開口,心想這哪還有假話?暗暗罵青城派弟子不長眼睛,連這都看不準,趕緊向兩人道謝,徑自去了。
葉英傑一走,就聽沈秋水輕聲道:“葉師兄為人不錯,你為什麼騙他?”
姬燕歌微笑道:“你知道我在騙人,為什麼幫我?”
兩人不覺相視而笑,又聽姬燕歌道:“我道方白那小子瞎了眼,認錯了師父,可也算忠厚老實,到底心眼不壞。他那個黎姑娘也不像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