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南嶽神君一眼,輕巧的接續道:“罪責既然在我,我獨立擔下便是了。初平兄的提醒,無論何時玄逸都謹記在心。”
“你!”南嶽神君的怒氣打到了棉花裡,當即拂袖就要而去。
“初平兄!”玄逸卻叫住了他。
“你我從來都不是對立,是嗎?”
南嶽神君轉回身來,此時此刻他猛然發覺自己從來都不瞭解這位同僚的內心。為了實現一個構想,居然可以籌謀數百年,可以不惜一切代價!他為何會如此篤定?
其實,這句問題的答案他應該知曉的。
在這場明裡暗裡的較量中,他們都已經失去了太多。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仙人,本來便不該有所謂的特權。
“是吧。”他的腳步沉重無比,緩緩抬起,重重落下。
“天地為爐兮,造化為工。陰陽為炭兮,萬物為銅。你與我,皆在其中。”
晚霞如一匹赤練掛在天邊,隨著天風舒展招搖。鹿箭的手中,正握著與此同樣燦爛的一道紅綃。
漸漸昏暗的紫薇閣中,玄逸坐在一扇對開的門前,望著雕欄外的遠方。
到了這個時節本該草木凋零,然而隨著他的到來,王宮中已經枯萎的百花又重新綻放了。一樹海棠將枝椏伸到廊下,些許粉白的花瓣隨著夜風飄落,藉此機會親近一下這位遠道而來的仙人。
鹿箭看到了玄逸的背影,一時玩心大起,屏住呼吸躡手躡腳的靠近。伸手將沉綃蒙在他的眼睛上,粗聲道:“你猜猜我是誰?”
“小花臉。”玄逸輕輕的取下沉綃,就勢把鹿箭拉到自己身邊。
沉綃雖然失去了靈力,卻足以讓鹿箭的傷口癒合。現在她小巧的鼻樑上只有一點點紅痕,玄逸就著暮色仔細辨認了一番,確定這不是傷疤,而是貪睡壓出來的。
“嘻嘻。”鹿箭把玩著隨地掉落的花瓣,正抬起頭準備說什麼,卻眼前一花被一朵掉落下來的完整花朵給砸了個正著。
“哎呀。”她揮揮手拍掉這不會挑時候的小花,然而更多的花朵如雨點一般掉落,讓她一時手忙腳亂。
她咯咯直笑,央求著:“玄逸哥哥,別鬧了。我,我剛才見到一個人,好像明月。你聽我說……”
“正是明月。”這一句輕輕的話語像花瓣拂過唇邊,卻讓鹿箭呆住了。
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是玄逸美麗的側臉,還有……
一樹由盛放正在轉向枯萎的海棠!
“玄逸哥哥!”她一把抓住了玄逸的衣袖,話音帶著不安的顫抖。
“你要走了嗎?”
玄逸沒有回答,而是轉過了臉,深深的凝望著她。
是了,沉默就是回答。他終究,還是要離開的。不不,鹿箭在心裡更正:他其實,從來沒有遠離過。仙人是屬於天下十方、**八荒,在哪裡都只是短暫的停留。
一滴淚,從鹿箭的眼眶裡滾落出來,落入衣襟,寂靜無聲。
“你,你能不能帶著我?”鹿箭握緊了玄逸的手臂,急切的問:“能不能,啊?”
玄逸閉目,一聲嘆息。再睜開眼,目光鄭重而堅決。
“不能。”
“我就知道你會這樣說。”鹿箭的手無力的鬆開,卻不捨得離開太遠,依舊懷著一點希望放在玄逸平展的衣襬上。
“那,那我悄悄的跟著你,行不行?”
對於這樣天真的想法,玄逸無奈的笑了。他何嘗不知,這兩個月比起鹿箭長久的等待,真的不算什麼。然而,屬於他的旅程,從來都沒有因鹿箭的存在改變過。過去沒有變,現在……
已經沒有機會了。
這是第一次,玄逸展開雙臂抱住了鹿箭。這小小的身軀,如同一張七絃琴,是那樣纖細,怎麼忍心讓她經受自己經歷的那些風浪?
鹿箭絕望的閉上了眼,滾燙的淚水無法停歇。她在心裡悲涼的想:這可能也是最後一次了。
道靜與窮奇即將展開決戰,這殺戮無法避免。到時無論勝利與否,玄逸都擺脫不掉天規的責難。他這一走,是捨棄了一切。
其實本來,仙人便沒有什麼是屬於自己的。這些,鹿箭明白。她從來不願意去想自己這一路的追尋,會有什麼樣的結果。她也猜測不到,玄逸與她能否有一點聯絡。
可是,怎會發展成這樣?
她脫離了這個不算溫暖的懷抱,本來想給他一個得體的微笑,卻控制不住的悲傷。
一時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