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頓了一頓,手滯在那裡,下不去……片刻後,卻還是小心翼翼地掀開,從他的頭上褪下來,接著是打底的黑T恤……他的*的胸膛上傷口幾乎深可見骨,彷彿還在往外汩汩冒著血花……她嚇得要把乾淨的毛巾堵傷口止血,然後俯身,拎起床頭的電話,撥往急救中心。
一隻冰涼的手拽住她的睡衣衣襬
他喑啞而虛弱的聲音低低道:“不用……”
他此刻的蒼白如紙的臉色和虛弱的樣子把她平常高到一定水平的淚點瞬間拉低,眼眶頓時紅了一圈,眼淚不自覺地咚一聲劃過臉頰,情緒激動地大叫:“你會死的!”
他只搖搖頭,然後左手指了指房間桌子:“去那邊……拿紅色化妝箱……過來……”
……
“去……”
她撅著嘴掛了電話,聽話地拿了箱子過來,淚水還在不停流著停不下來。
虧他傷成這樣還有力氣撐起身子:“開啟……把東西……全部……倒出來。”
“啪嗒”,“嘩啦”
溫之遙像賭氣一樣一股腦將東西全部倒出來。
復生蒼白的臉微微有些發紅。
溫之遙擦擦眼淚,嗔怪道:“你要起來不會讓我幫忙嗎!”
復生只是看著她勉力一笑,並不搭話,隨即便把目光投進她倒出來的那堆法寶靈符裡面,然後便拈起張澄黃的靈符,閉眼,結印,唸咒,再把靈符往頭上一貼。
那靈符隨即便隱沒在他額前。
他挪開胸前那染了幾分血色的毛巾,然後又拈起另一張一模一樣的靈符,做跟剛剛一樣的步驟,只是這一次他把符直接貼在了傷處。
符隱沒,血不流。
她想說鬆一口氣,沒想到他的身體開始泛紅,手臂上脖子上額頭上的青筋惡劣地爆出來,而且越冒越多。他開始痛苦地呻吟……
她想為他做些什麼,可他卻說不要過來。
她感到十分無力。
所以她只是呆在原地,淚眼婆娑地看著掙扎呻吟的他。
她頭一次感覺到,她和他是兩個世界,原來她什麼也做不了,也不能做什麼,像是想要靠近他卻被一堵高不見頂的圍牆狠狠隔開她的腳步,惆悵,委屈,無奈,就是這樣一個她,在她的世界,心疼著另一個世界裡的他。
他身上的水珠,不知道是汗還是雨。
終於他停下了掙扎和呻吟,臉色卻比方才更白。
聲嘶力竭。
☆、至少還有你15
他整個人陷進床鋪,朝她微微抬起手。
她挪過去,握住他的手。
床鋪上滿是凹陷的紋理,一道道的溝壑集中在復生周圍,他滲上的水汽不斷地滲入織物纖維,造成床單上不斷暈開的水漬,一圈又一圈,一層又一層。
“是不是嚇到你了?”不等她回答,他便繼續說:“你看你,怎麼還在哭呢?哭得眼睛都腫了。”說罷便要抬手擦去她的淚,只是現在他連抬手的力氣都幾乎沒有。
“你現在還好嗎?”她一想到方才他的樣子,不禁又慌從心來,眼淚啪嗒啪嗒又要掉。
他點點頭:“我想換衣服,你能扶我去浴室嗎?”
她放開他的手,為他拿過乾淨的衣物放到浴室,然後又艱難地將他扶去浴室。末了還關切地問:“你自己能行嗎?”
她哭得沙啞的聲音讓他心下一疼,硬撐著點頭。
“我就在門外,有什麼事就喊我。”她退了出去。
她退出去後,復生還有些怔怔地看著,然後重重一嘆,艱難地更衣。
“呀”的一聲,有些老舊的門緩緩從裡面被開啟。他就在那門的另一邊,朝她一笑。溫之遙就站在門的那一邊,靠在牆上,不曾離去。復生笑的笑,在她看來,蒼白得像刀子,遲鈍地在她心上緩緩拉出一道口子。
他一出來,她即主動扶住他。
“話說你的床都溼掉了,乾脆去我房裡睡吧,我來幫你把這裡都收拾好。”
他低低沉沉地在她頭頂說好。
扶他回房,讓他坐好,給他拿來毛巾擦頭髮,吹乾,扶他躺下蓋好被子。然後離開……他就默默地看她忙著,隨她擺弄。他忽覺心裡暖暖的。當親人,故友一一離他而去,他經營著酒吧,每天迎來送往,在燈紅酒綠之間浮沉,似乎在等待什麼,可是等到現在,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究竟為什麼要等,為什麼那麼執拗地要等,或許是他始終不相信他們會捨得將他丟下,或許是他還在死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