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戶對婦人問道:“他奸、淫了你,你還跟隨他千里充軍?”
婦人磕頭哭道:“回官老爺,奴五年前為亡夫沖喜嫁入劉家,只不幸新婚當日亡夫病逝,幾年來全靠二叔幫襯。奴與二叔本是兩情相悅,劉氏族人卻要將奴沉塘,二叔為了救奴才……”說罷又垂頭痛哭不止。
蔣百戶聞言嘆息,寬慰道:“你們二人且起來,你們放心,我們這兒民風開放,寡婦再嫁也是沒什麼的,寡嫂嫁給小叔子不正好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嘛!”他呵呵笑了幾聲,可看著劉仲卿張大了嘴,愁苦的臉上帶著莫名的表情看著他,又覺得此玩笑太不適宜,於是清清嗓子,肅顏道:“你二人就在張家堡安心住下來吧。”
劉仲卿二人忙磕頭謝恩。
王小旗又指向一名身形風流、面容俊俏的男子,“白玉寧,祖籍不明,是南京的採花賊,判的是一人永遠充軍。”
新來的軍戶個個灰頭土臉,面色沉重,偏這白玉寧面色輕鬆,嬉皮笑臉,一雙桃花眼掃過來看過去。同行的幾位女子本就一路厭煩這位目光放肆的白麵男子,現在聽得他是採花賊,忙都側身避開,面露厭惡之色。
蔣百戶聞言哼了一聲,“怎麼這回給咱堡裡分這麼些個角色?”
王小旗彎腰討好地笑笑,“這回充來的還有好幾個殺人搶劫的,還好都分到別的堡去了。”他又指指其中那名最年輕的男子,“徐文軒,山西洪洞人,犯殺人罪,判一人終身充軍。”
徐文軒十七八歲的樣子,眉目清秀,面色稚嫩,一副嬌身慣養富家公子的模樣,此刻面色惶惶,單薄的身體不斷髮著抖,看上去實在是與“殺人” 二字扯不上關係,被殺還差不多。他身旁一位身材壯實的中年男子雙手緊緊攙扶著他。
“他身旁的男子是誰,這也是一個跟隨充軍的?”
中年男子忙上前磕頭:“官老爺,小人徐富貴,是徐家家僕,此次跟隨少爺充軍,受老爺夫人之命一路照顧少爺。”
蔣百戶聞言大笑:“我在這邊境住了四十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到帶著僕人充軍的?你們聽說過這等奇事沒有?”他笑問身旁的鄭仲寧和胡勇,二人均笑著搖頭。
徐富貴忙從懷裡掏出一個荷包,雙手恭敬的遞給蔣百戶,“還請官老爺開恩,小人主家就只有少爺一個獨子,我家少爺本是最軟弱善良之人,只因與歹人爭執時一時失手,不小心殺了他,這才被判刑。我家老爺夫人安頓好家裡事務後,不日也要到張家堡常住,還請官老爺寬宏大量,行些方便。”
蔣百戶不動聲色的朝鄭仲寧偏偏頭,鄭仲寧會意地接過荷包,開啟看了看,裡面放著好幾張銀票,對蔣百戶點點頭,蔣百戶笑著說:“好說,回頭我跟王大人說說。只是堡裡只能供應徐……”
王小旗忙小聲說:“徐文軒”。
“哦,只能供應徐文軒一人的住房,你們再來的其他人自己想辦法解決吧。”
徐富貴忙拉著徐文軒一起磕頭謝恩。
作者有話要說:
☆、新分來的軍戶(下)
第五家軍戶人數最多,有老老小小五口人。一名二三十歲左右的青年男子看上去是這家人的核心,他緊緊攙著一位中年婦人,那位婦人眉頭緊緊皺著,面有病色,似乎正在忍受病痛,另一名看上去略年輕些的中年婦人懷裡抱著一個小娃娃,一旁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女正攙扶著她。
他們幾個人靜靜站著,神色淡然,儘管滿面塵土,衣著破舊,身上卻仍有著久居上位之人所固有的威儀和氣勢。
“蕭靖北、蕭瑾鈺、蕭靖嫻、李淑華、王玥兒,一家五口,二男三女,京城人士,判的是全家永遠充軍。”王小旗照著冊子念著。
“哦,皇城裡來的,咱們這兒可是頭回來了京裡的貴人啊!”蔣百戶語帶嘲諷,“是什麼罪啊,判得這樣重?”
“回蔣大人,是謀反罪。好像是京城長公主府裡的。”王小旗忙回道。
蔣百戶聞言一震,睜大雙眼看向面前淡然挺立的幾個人,他想起了幾個月前震驚了大半個梁國,攪得京城腥風血雨的長公主謀反案。
張家堡雖然地處邊境,但這件謀反案實在太過驚人和慘烈,起勢之猛,皇家處理手段之絕,令遠在千里之外小小邊堡裡的一名小小百戶都有所耳聞。
蔣百戶不禁在腦中努力搜尋數月前在靖邊城和幾位守備府的同袍聚會時,在酒席上聽到的關於長公主謀反案的隻言片語:
長公主與先皇是同母姐弟,嫁給了宣威將軍蕭遠山,蕭將軍當年手握重兵,扶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