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不得繼續扯下去:“陛下可記得當初妾身欲向陛下學字的事麼?隔了一些日子妾身便推辭不來,便是因為李娘娘趁夜阻攔妾身,說此舉有礙陛下聲名與主政,妾身魯莽無知,追問她憑什麼阻攔,娘娘才告以實情……”
唐甜的聲音小下去,趙禎的面色卻是複雜莫名。
“妾身還問娘娘,為何不肯告訴陛下真相,若是陛下知道娘娘身份,怎會讓她屈居順容卑位受苦呢?”唐甜一邊說,一邊觀察趙禎神色,“娘娘卻道,她淺薄無能,平生心願便是陛下能在太后娘娘的照拂之下成為一代明君,無愧於大宋先祖,若是他因為自己而與太后娘娘生隙,她又有何面目去見章聖先帝呢?”
趙禎默默聽著,袖中手握成了拳。
室內靜寂,唯有白梅暗香浮動。
良久,趙禎啞聲道:“你所言可都是實話?朕憑什麼信你?”那聲音已軟了下去。
唐甜跪下叩首:“妾身所言是真是假,陛下明察。妾身只是感念李娘娘仁慈厚道,不願她心願有違,冒死前來稟告而已。”
趙禎微微冷笑:“你既感念她仁慈,可知她卻是被……”他想說“是被太后所害”,卻又說不出口。
轉而淡淡道:“你此番而來,只是想要說這些麼?”
唐甜心念一轉,趙禎本就有些猜疑,她不如開誠佈公,毅然含淚道:“妾身還有一個請求……懇請陛下開恩,讓妾身與夫君見一面,妾身感激不盡!”
趙禎心裡一嘆,她果然還是為了唐溟。
至少她沒有對他耍心機。
“哐當”“哐當”幾聲,天牢的三重門依次開啟關上,手臂粗的鐵鏈撞擊聲久久不散,在陰暗潮溼的走道間迴盪。
唐甜曾進過府衙的監獄,那裡惡臭骯髒,只有來人,獄中的犯人便吵鬧不休,這裡卻是壓抑死寂,彷彿無人一般,沉重的腳步聲敲打著石板,湊近牢門,才能看見陰暗的角落,或窄小的窗下有佝僂著的身影。
唐溟就是被關押在這種地方?
唐甜心裡一陣難受,緊緊跟著獄監走到了最裡面。
那裡獨點了一盞燈,昏暗的光下,一位男子身穿囚衣,長髮披
70、 玉瓶梅 。。。
散,閉目靜坐在狹室中間,雖臉頰清瘦,須髭淺生,然而神情安詳,身姿如玉山,不是這樣的環境,他彷彿月下冥思的仙士,超然淡逸。
唐甜迫不及待撲了上去,被那牢柵隔著,近不了身。
那獄監雖得了好處,卻是不敢輕易開鎖的,只好在唐甜的怒目下訥訥退後一些。
“甜兒?”唐溟睜開眼,不敢置信地看著她。
“是我是我!”唐甜緊緊貼著那任她怎麼搖晃也紋絲不動的柵欄,哽咽著,恨不得一把火燒了這裡救他出去。
唐溟輕輕握著她的手,指尖冰涼,那手心卻仍是熱的,唐甜將臉貼上那修長清瘦的手,要多一些親近。唐溟抬手撫著她臉,輕柔摩挲。淡淡的熟悉的氣息壓住了周圍的潮氣黴味,唐甜貪婪地享受著久違的溫柔,竟忘了要說什麼。
指尖觸控著淚水浸潤的細膩柔嫩的肌膚,滾燙的淚順著他的手蜿蜒而下,唐溟心裡也一燙,低低道:“甜兒!”
此時此刻,他也忘了要責怪她魯莽,也不忍責怪——他何嘗不想見她,關在這四方狹閉黑暗的牢中,記憶裡她的一顰一笑,一嗔一喜都如豔陽清風,驅散陰霾,方才睜眼那一瞬間他以為猶在夢中。
作者有話要說:很抱歉,一直沒更,不想再說什麼理由,放心,已到最後部分了,不會棄坑的;而且會盡快寫完。
也謝謝一直關心我和我家人的朋友,因為試了很多次,總是很難開啟評論,沒有立刻回覆,可是心裡真的很感動~~謝謝了!
另:寫到冬至的一段,參考《東京夢華錄》。
71
71、 金芍藥 。。。
陰暗的角落裡,兩人隔著牢柵相依,潮冷的周遭渾然不在眼中。
“甜兒……”唐溟嗅著唐甜柔軟髮絲的清香,微微一嘆。
唐甜抬頭抹去了眼淚,直了直身子,笑道:“好不好看?”她來時特意梳了一彎墮馬髻,簪了一朵金色絹芍藥,配著兩根珍珠攢花簪,身上是疊花翠雲錦緞小襖,外罩銀貂裘,秀眉烏眸,尖尖的下頜,粉嫩的小臉明媚妖嬈。
“好看。”唐溟目不轉睛,看著耀眼嬌媚的妻子,笑容裡也滿溢柔情,緩緩伸出手去,習慣地要捋起唐甜垂在肩上的一縷髮絲。
“噹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