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院,正因是呂相提及為生母做法事,趙禎這才起意駕臨呂府。
然而,即使聽了禪師講法勸解,趙禎心中仍有許多鬱結。
生之情與養之恩,血親孝義與父皇臨終囑咐,在他心中千迴百轉,難以決持,又豈是“無慾無嗔”所能排解?
門外王公公稟報,說是呂夫人身邊的丫鬟送梅瓶過來。
得了允准,一個嫩桃面龐俏生生的丫鬟穿著粉白蓮花刻絲褙子,抱著青瓷美人觚進來,那瑩瑩玉手抱著的瓶中一枝白梅數十朵花吐蕊怒放,幽香盈盈。
她將梅瓶呈給王公公,緩緩跪下向趙禎請安。
趙禎卻怔住了,瞬間把臉一沉。
呂夷簡慌忙跪下:“請陛下責罪!”
趙禎盯著跪在地上熟悉的身影,心潮起伏。
王公公似覺察不對,正要上前,趙禎突然喝道:“退下!”
王公公低聲應了“是”,忙帶著眾人退下去。
唐甜聽到身後門輕輕掩上,心頭一鬆,知道事情按著最好的方向發展,未必沒有轉機,忙俯身請罪。
70、 玉瓶梅 。。。
呂夷簡也道:“陛下,唐夫人向老臣說,有要事面見陛下,事關李娘娘。老臣雖知不妥,慎重起見,還是讓唐夫人來了,請陛下責罪!”
提到“李娘娘”,趙禎眉頭一鬆,又蹙了起來。一時之間,他怔然不語。
唐甜暗暗又鬆了一口氣。
本來憑唐繡他們進入皇宮面見皇帝不是難事,然而這樣必然引起趙禎反感,陷唐家於不利境地。
唐繡秘密請了呂夷簡幫忙,呂夷簡老謀深算,想到利用這一次冬至皇帝出行的機會。然而,這仍是冒險。
若是趙禎鐵心要治劉家的罪,唐甜或被關押,或被轟出去;呂夷簡也會受到責罰;就算趙禎顧念舊情,唐甜也未必有說話的機會。
所以唐甜必須一開始便抓住趙禎最在意的事情來說,這是呂夷簡的提議。而他並不知唐甜能說些什麼,更不知這唐甜是否真能讓事情有所轉圜。
“你有什麼話說?”趙禎沉吟片刻,開口問道。
唐甜狀似猶疑地看了看呂夷簡,欲言又止。
呂夷簡有些動容,不想這唐夫人年紀輕輕,卻善為人打算。
他之所以答應幫忙,一則唐溟與他相交深厚,多次得唐溟相幫;二則他是劉太后聽政時重用的老臣,如今身份微妙,若是劉家被扳倒,他未必不受牽連,又得罪了唐家。
政局如博弈,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奮起一搏。
而唐甜這一舉動卻表明呂夷簡與她、唐家之間並不親厚,就算陛下有所怪罪,也只會怪他疏忽不謹,不會以為他與唐家勾結。
“愛卿先下去吧。”
呂夷簡得令反有些遲疑。
趙禎竟這麼信任唐甜,留她單獨在此?她雖不會武功,畢竟是唐家人!
然而趙禎卻很堅定,呂夷簡不得已,只得退出去在門外侍立。
唐甜遵了趙禎之語起身,抬眼微微一笑。
記得一年之前她與唐溟成婚之前進宮覲見太后,那時的趙禎就已有幾分帝王之風,而如今消瘦了許多,臉色仍是蒼白,那眉宇間更多了些凌厲氣勢,眼中也是疏離冷漠。
可他肯單獨見自己,已讓唐甜慶幸。
趙禎看著奴婢打扮的唐甜,兩頰的圓潤豐膩褪去,身形也清減了,想必是擔憂與奔忙所致,然而那眉眼依然清明,笑靨淡雅如畫。
趙禎移開目光,面無表情開口:“你是為了唐溟來求情,還是真有事稟告?”
唐甜眼眸清亮,輕聲道:“回稟陛下,妾身這番前來,真是為了李娘娘!”
趙禎臉一沉:“你早就知道這件事?”
“是。”唐甜應得乾脆。
趙禎眼中一冷。所有人都知道,只瞞著他麼?他是什麼皇帝,不過是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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傀儡罷了。他想起杜萊委婉所指,心裡越發焦躁。
“陛下,妾身是從李娘娘那裡得知此事的,當時妾身猶豫不知該不該告知陛下,李娘娘卻要妾身立誓保守秘密,說唯有如此,才是對陛下的忠誠之心!”
“你說什麼?”趙禎一驚,猛然站起身來。
唐甜要的便是他這樣的反應,她和李順容見過的事也只有她倆知道,任她怎麼編造,只要能救唐溟,想來善良的李娘娘也不會見怪。
趙禎自然不會輕易相信,唐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