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底的起伏卻比任何人都要強烈。
旁側一陣鬆口氣的聲響,霍雪臣回神。
側目去看,暖閣的副管事拍著身上的雪沫走上來,“統領大人,人都撈起來了,死得透透的,您看是小的直接讓人送到斂房,還是……”
他打了個手勢,意思就是趁天還沒黑,抬出去扔了了事。
霍雪臣側首看去,三具被凍得僵硬的屍身一字排開放在岸邊上,面板都成了灰白色,就那麼瞧著年紀都不大,至多十五六七,眨眼功夫就斷送在湖裡,真是……
想了一想,他道,“皇上有命在先,這幾個人護主有功,當以厚葬,先送到斂房吧,明日我會派人出宮通知他們家人。”
副管事點頭,臉上堆著笑,說了幾句恭維的好話,霍雪臣也沒有聽進去。
大抵先前的驚心動魄讓人覺著心有餘悸,管事往暖閣方向看去一眼,又沉沉的嘆了口氣,“得!近來咱們閣子裡可有得忙了!”
這要是太傅大人的女兒死在裡頭,指不定拿他們這乾奴才來問罪交代吶!
……
後半夜,雪停了,深宮中萬籟俱寂。
東華殿的書房裡亮著一盞孤燈,這裡太大,太安靜了,那燈光不僅不能照亮全部,更無法填滿懸懸不安的人心。
楚蕭離負手站在書架前,深邃的眸子自左向右移來,像是在找尋著當中的哪一本。
溟影剛從暖閣問了一回訊息,此時跪在地上與他覆命。
“命是保住了,不過餘毒未清,體虛內虧,需要靜養,柳尚宮在那處照料,裡外使喚的人都換了有經驗的姑姑,慕容淵半個時辰前出的宮。”
頓了下,溟影抬首來看了那道未有反映的背影一眼,才是繼續道,“臣下單獨問過商靄,他道,會在方子里加幾味藥,確保……確保解毒之餘,將她的身子處理乾淨,不會落下病根。”
難得他也有語塞的時候。
此事本就叫人措手不及,按理說慕容紫是不會懷孕的,怪就怪有人南巡時擅離職守,疏忽了關鍵。
先那商靄同溟影叫苦之餘也納悶來著,誰想咱們萬歲爺神勇成這樣,一次而已,竟然就中了?!
他乃西域鬼醫唯一的傳人,武德皇帝打天下的時候就跟隨左右,太醫院有他在,把慕容紫交到他的手上,自然能讓人放心,只到了這一步……
沒有多餘的話,楚蕭離只問,“關氏那邊可有動靜?”
他語氣淡,聽不出喜怒情緒。
溟影答,“晚膳後商靄使了人去請平安脈,被趕了出來,仁壽殿只有幾個人伺候,想來暫時掀不起風浪。”
之後,書房再無聲。
又等了半響,楚蕭離沒有說話,溟影心裡有數,起身默默向外退去。就在他剛行到外殿轉折時,身後驀地響起器皿碎裂的聲音,脆生生的砸在地上,四濺開來,聲響蕩在冷寂的深殿中,不知道積壓了多久,隱忍了多久,惱羞成怒得都無處發作了。
至少在溟影的記憶裡,彷彿這樣是頭一次。
宋桓等人聽到聲響,忙不迭跑進去詢問,裡面只有楚蕭離平靜無瀾的話語,“沒事,朕不小心摔了杯子。”
只是不小心。
也只能不小心。
這次是他大意了,不會再有下一次。
……
隔天楚蕭離照舊找了個藉口不上朝,難得慕容太傅稱病告假,紙包不住火,宮裡發生的事早就傳了出去,人心惶惶的。
關濯求見太后被拒,倒是太傅夫人被請進宮去。
緣何?沒人敢多問半句。
慕容紫是這天午時過後醒過來的,剛恢復幾分意識就聽到有人像是在嚶嚶的哭泣,煩得她直皺眉頭。
這是在哭個甚?幫她哭喪麼?
“若珍兒早知道會是這樣,就不該聽舅母的話,應當把表姐請來與您見一面才是。”
暖閣外房,段意珍與寧珮煙隔桌而坐,她聲淚俱下的說著,拭淚的動作停不下來。
寧珮煙和在蘇城時候一樣,話語聲裡拿捏著靜淡,“昨日臣婦是想才將入京,又得太后召見,便不急見紫兒,豈料她倒是從旁人那裡聽說,鬧成了這樣,此事怨不得娘娘,眼下紫兒死裡逃生,保住一命,臣婦別無所求,娘娘更無需自責,沒得傷了自個兒的身子。”
經過一夜,段意珍更加清醒,雖然她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麼毛病,可是慕容紫有孕一事確實從她口中說出,故而按捺了小半日,聽說舅母入了宮,便急匆匆的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