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老舊的海報映入威斯的視線,是在慶祝新任的總統當選,這種海報每四年才能看到一次。
上面的名字是克林頓。
競選年早已過去,現在是春光明媚的四月,他應該去年打敗了試圖連任的布舍,成功當選總統。
這和威斯沒有任何關係,他只是個普通的平民,且家境貧寒,和高高在上的政客們毫無牽連。但看到了那張海報的青年,依然臉色蒼白且渾身發冷,他記得自己最後看到的這種海報是什麼樣子,上面的照片與文字,都還記憶猶新,是一張布什正在競選的圖樣。
那時候他甚至還不是總統,只是位很有實力的候選人。
但現在,他竟然已經結束了四年的任期,換了一位布魯馬勒完全沒有印象的新人總統。
〖【我的記憶出了問題。】〗
威斯。布魯馬勒如此確信,然後他飛快的跑開,沒有目的,沒有方向,僅僅只是想離那張海報遠一點,彷彿它會在下一秒變成什麼可怕的東西,跳上來撕扯自己的喉嚨。
青年在街道上跑得踉踉蹌蹌,偶爾會有路人神色詫異的看著他,但威斯沒空管他們,先前還讓人覺得安心與平靜的小鎮,現在每個角落都叫他害怕,明明筆直的道路,似乎有了奇怪的扭曲,隨處可見的民居,看似淳樸的構造卻讓他覺得詭異,青年轉動頭顱,來回巡視映入眼簾的一切,他試圖防備某些危險,卻根本不知道自己要防備什麼。也許是一本書,也許是一張臉,或者一個名字,它們是熟悉的,它們是陌生的,當記憶不可依靠之後,任何的見聞都讓威斯緊張,因為構成他精神的重要樑柱正在一根根崩塌。
不知道到底是真還是假的記憶,太過可怕。
如果幹脆什麼都不記得,也許還比這樣好些。
不知不覺裡,布魯馬勒來到了某戶人家面前,門牌號上的名字他很熟悉。
〖這是我的家。〗
是的,來這裡就安全了……從剛才開始就一直緊繃著神經的年輕人,彷彿從某種戰鬥中脫離出來,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他總算露出輕鬆的表情,拖著腳步走上門邊,試圖從邊上的盆栽底下摸出鑰匙。
空蕩蕩的觸感讓威斯愣愣地看著那個窗臺。
沒有鑰匙,沒有盆栽,已經有點剝落的漆面上都是灰塵。
〖那裡從來也沒有放置過類似盆栽的東西。〗
青年嚥了口口水,他死盯著窗臺,而右手像是有自己的意志似的,舉起來敲了敲門。裡頭的響動讓布魯馬勒終於挪過視線,玻璃格子後面的印花門簾伴隨著屋中人的腳步而微微的顫抖,那顏色應該是他熟悉的,可是威斯已經無法確定,不管是視線還是思想都無法集中。
這裡應該是我的家沒錯……吧?
薄薄的木門開啟之前,青年不由自主的閉上了眼睛,片刻的沉默之後,他才惶然地睜開。
有些憔悴的,蒼老的女性的臉,正注視著他。
威斯把那個影像從頭腦深處中撈起,再三對比之後終於松下緊繃的神經,不會錯,這是屬於母親的臉龐,雖然好像更老一些,細節上也有些微妙,不過確實是母親沒錯。
他扯了個笑容,正要吐出的呼喚,卻被女人的一句話堵在喉嚨裡。
“……你是誰?”她一臉警戒的表情。
【媽媽,好像應該已經死了,雖然我沒能看到她的遺容,也沒有參加葬禮。】
隨著這個模糊的記憶的升起,威斯。布魯馬勒的世界就此坍塌。
青年不知道自己對有著母親面孔的女人說了什麼,總之他離開了那裡,帶著空白與絕望,他也沒有看到身後意識到了什麼,突然追出來的女性,威斯,不,他甚至也不知道這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名字,威斯。布魯馬勒,或者多米尼克。普奇,現在只想遠離那幢房子,那個女人。
多米尼克。普奇?原來他還有另外一個名字。
但是威斯對這名字毫無印象,只是記憶告訴他,【我有過這樣一個名字】,僅此而已。
名字什麼的,已經無所謂了。
反正都是假的。
他記憶裡的一切都不過是虛幻和臆想。
“我到底是誰?我來自哪裡?我的記憶是怎麼回事?我是個瘋子嗎?或者我生病了嗎?”許許多多的問題從已經徹底混沌的大腦中浮現出來,但這一次,沒有任何回答。
因為他自己也不知道。
也許該去找警察,或者醫生什麼的,青年想,畢竟他需要幫助,沒有家,摸摸口袋之後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