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頭昏目眩,他就搞不懂,僅僅只是朝廷組織漁民出海一事,為何冒出如此千奇百怪的理由!現在又不是沒有出海打漁的漁民!而且,林純鴻在廣東製作魚乾,為何就沒有這些亂七八糟的事?
朱由檢覺察到,這幫大臣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朱由檢參悟不透,忍不住詢問身邊的曹化淳,曹化淳一語道破天機:“張彝憲自掌鑄幣一事後,多得外臣嫉恨!”
朱由檢恍然大悟,原來是內廷外廷之爭!
實際上,無論是朱由檢,還是朝堂之臣,都非常明白,所謂的內廷外廷之爭,本質上就是君權與臣權之爭,焦點都集中在皇帝和大臣身上。太監無非就是君權上的寄生物,失去了皇帝的支援,一紙詔書就可以讓他們萬劫不復!
當初,朱由檢將鑄幣交給張彝憲,並規定,所得之利歸入內帑,不關外廷戶部什麼事。也就是說,大明的戶部永遠不知道朝廷手中能有多少錢,更不可能據此制定詳細的財政預算。朱由檢此舉遭到了大臣的竭力反對,不過,朱由檢一意孤行,方才將鑄幣一事強行推廣開來。
外廷一直對此事耿耿於懷,隔三差五地上奏章,試圖將鑄幣之利劃到戶部,朱由檢將此類奏章全部留中,大有你說你的,我幹我的趨勢。
無論是朝堂之臣,還是宮內的太監,對權力的變化非常敏感。太監們從朱由檢此舉中找到了信心,行事越來越囂張,勢力rì趨龐大。而朝堂之臣試圖將太監勢力的復興扼殺在萌芽狀態,不停地狙擊太監勢力。
這次,大臣們終於找到了機會,狙擊朱由檢的出海捕魚之策!
大臣們的潛臺詞就是:要捕魚製作魚乾,沒問題,不過首先把鑄幣權和捕魚權交給我們!
朱由檢熟讀歷朝實錄,對大臣與太監之間的權力爭鬥瞭然於胸。自成祖後,大臣們的權力越來越大,這主要表現在內閣的權力呈逐步擴大之勢。直到隆萬年間,隆慶皇帝闇弱,再加上新繼位的萬曆皇帝年幼,內閣的權力達到了頂峰。萬曆皇帝成年後,內閣的權力一度有所削弱,引起了大臣們的極度不滿,皇帝與大臣開始冷戰。到了天啟年間,魏忠賢弄權,內閣權力一度被削弱嚴重,直到崇禎初年才緩過一口氣來,目前正處於逐步擴大的狀態。
沒有人喜歡自己的權力被侵蝕,朱由檢也不例外,他不停地琢磨辦法,試圖讓大臣們讓步!
當朱由檢還在思索對策時,秦良玉的戰報抵達京師,宣告計劃還未發動,即被邦泰發現,不得已停止進兵。朱由檢接報後,無所謂喜,無所謂憂,畢竟相比較迫在眉睫的賊寇而言,林純鴻造反乃沒影的事,況且,目前林純鴻還算聽話,積極為朝廷財計出謀劃策,顯得頗為忠義。
按照以往慣例,計劃失敗,朝廷也沒有損失,朱由檢絕無追究的意思。但是,現在君臣之間處於對立狀態,正缺籌碼的朱由檢哪容機會白白溜走?朱由檢立即令內閣追究計劃失敗的責任,要給天下一個滿意的交待。
大臣們哪能不明白朱由檢的意思?紛紛把焦點集中在溫體仁身上,看他如何應對。
要追究計劃失敗的責任,溫體仁作為謀劃者,自然逃脫不了,兵部作為命令下達者,自然也難辭其咎,秦良玉作為計劃執行者,理所當然應該挨板子。不過,溫體仁能這麼處理麼?顯然不能,這樣不僅把自己給繞進去了,還得被大臣們的唾沫星子淹死!
要說,君權臣權相鬥爭時,內閣首輔夾在中間就是一個受氣包。不僅皇帝對其不滿,大臣們也指責首輔不能為外廷爭取更多的權力。溫體仁現在就像一個受氣的小媳婦,裡外不是人,想來想去,別無它策,只得以退為進,向皇上遞交辭呈。
這個辭呈的含義相當豐富,它明確地告訴朱由檢,皇上,退一步吧,否則,朝堂將因此陷入動盪之中;同時,它還向群臣宣佈,誰他孃的覺得自己能夠打贏對皇上的這一仗,誰來幹,老子不幹就是了!
辭呈的效果馬上體現出來,朱由檢馬上慰留溫體仁,群臣們也暫時停止了提出更為過分的要求。最終,雙方各讓一步,朱由檢依然將鑄幣之利納入內帑中,不再提製作魚乾一事;群臣也不再要求朱由檢交出鑄幣之利,將製作魚乾一事拋在了腦後。
至於製作魚乾對整個大明的好處,沒有人再去關心,就像林純鴻從未提出過製作魚乾一般。
哎!大明的悲哀,無數的時機、無數的善政,競相湮滅於朝廷政爭上。大明朝廷的確病得不輕,幾乎已經病入膏肓!
章節目錄 第二百三十七章 虞山腳下
朝堂紛爭如